【论坛团】【COC7】《维娜·斯塔尔的收音机》

[鱼鱼丛]

在计划里，自己应当先分别奔向小镇四个方向的边缘，它们的中心就在后座的小镇地图上，那儿用苹果压着钟楼。
苹果是艾里亚斯偷偷放进口袋的，兰登早就知道他只是在装睡。

然后利用这套其貌不扬的简易装置比对一下魔鬼信号的强弱，为了避免建筑和地形的干扰，兰登会尽量选择开阔的场所。
希望雨雾对此的影响是规律而一致的，天哪，我是在写什么论文吗？

……最后用二分法不断逼近信号源。
运气好的话，另一侧口袋里的老伙计能够保全它一贯的低调。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在雨中狂奔了？水痕就像幼童轻柔的手指，拔掉花园门的插销，揭开工具房的电源箱。
兰登切断住宅内的电源，借着车灯向窗内望去，头顶上还罩着一大片顺手搜刮的细铁丝网。
恐怕只有那个总是去酒馆点咖啡的物理学徒不会嘲笑这个丑陋的法拉第笼。

[极夜十四]

住宅里的响声随着灯光一齐熄灭了，那个女人呆呆地站在房间里，就好像是被随意挂在架子上的提线木偶。
那条苏格兰牧羊犬还在雨中狂吠。

…………

1925年8月14日，下午8时37分，兰登·格里尔闯进了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警车的灯光远远地从拉开的百叶窗里打进来，那个身形单薄的女人木楞楞地盯着墙壁，那台上了清漆的木壳收音机一声不吭。

栗色的长毛狗挣脱了它的项圈冲进了门，它浑身湿透，冲着自己的女主人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吠叫，然后她就像是惊醒了，望着兰登流下几滴泪：“帮帮我，我不能eieieiiei……求求求求——你了！”

然后，她又重新回到了那副提线木偶的样子。

[鱼鱼丛]

噢，我亲爱的女士，我当然想帮助你，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冲进院子的！
——问题是怎么帮？
兰登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总之先把收音机沉进对方的马桶里。假如真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波信号在“攻击”她…房子外头的天线是来不及处理了，但150k频率的幽灵声波可比KDKA两个台的波长加起来还长，汽车的铁皮结构就能屏蔽。要说哪里更被金属环绕、与“世”隔绝，兰登脑海中浮现出了监狱的铁墙和威廉姆斯博士那冷峻的解剖间。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希望达戈不要发现后座上的狗毛。

[极夜十四]

1925年8月14日，夜晚8时59分，兰登·格里尔领着木楞楞的女人走进灯光昏暗的玫瑰桥镇警局。

只有一个敞着外套的警员把帽子盖在脸上打盹，警局的人应该知道兰登是达戈请来探案的人，但要把一个普通市民关进铁笼子里，恐怕得拿出一些证据——就算不是真的。

这将是个社交检定，视你所使用的方式来判断是哪一种。

[鱼鱼丛]

“晚上好，警官，这该死的雨下得真够大的。”兰登的帽子正在他的手里滴水。

“很抱歉在下班时间打扰您，不过不是我——而是这位女士，需要您的帮助。我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惊吓还是癔病发作，她向我求救，但又没有说出具体的缘由。留下她独自一人可能太过草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显然也不合适，所以我想，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每个市民都感到安心和信赖，恐怕就只有这里了。也许您能联系到她的家属？在那之前，我想她不会介意留在询问室里的，等她冷静下来之后，一定会十分感谢您的照顾。”

兰登把后备箱里摸出来的毯子披在女人身上，这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无害。

“至于她的身体情况，我可以借用电话打给威廉姆斯博士问问他的意见，警局应该有他的联系方式吧。噢，”
兰登拉住一个劲儿往温暖的办公室里窜的苏牧，“当然，我会负责安抚这个家伙的，这个不劳您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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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十四]

那个瘦削的警员打了个漫长的哈欠，在兰登说话的时候以一种缓慢僵硬的节奏点着脑袋：“好的，好的，这样……也对，成吧，和我来。”

……

那不太精致的人偶顺从地被装进了铁皮盒子。

……

1925年8月14日，夜晚9时11分，兰登·格里尔手里的话筒那边传来了威廉姆斯博士尖酸恼怒的声音：“这都几点了？这是我做瑜伽的时间！…………哦？呆若木鸡？你确定那个女人不是嗑了太多或者癔症发作了？行吧，如果你认为这和收音机有关的话，我想也许是催眠，你知道催眠吗？这是个新鲜玩意，叫超心理学什么的，通过特定的声波频率和内容就能给他人下达暗示，当然了，我对此持相当的怀疑态度，因为催眠实在是难以证实其有效性……”

威廉姆斯博士在扯了好几分钟天花乱坠的晦涩术语之后，终于又提到了一丝看似有用的信息：“你说狗叫声把她惊醒了是吧？哼……你懂生物学吗？不懂也不打紧，你养狗吗？知道狗哨吗？狗能听见和发出人类没法查觉的超高和超低频率声音，我这儿有老朋友落下的超声波放射器，等我明天起床去给那女人试试看，能不能对她的疑似催眠状态产生作用……”

[鱼鱼丛]

“就像您下午说的，小镇很多人都出现了类似呆傻的症状，我担心的是如果这种声波是无差别释放的，那恐怕发射点的有效半径之类都不能算安全，我还是建议您远离收音机，至少不要呆在一个房间里。这件事情确实古怪，您又已经被我吵醒了…如果你手边有合适的仪器的话，也许可以先测试一下自家附近的异常声波，我为我的冒失道歉！明天我会给您再带瓶好酒谢罪的，但如果真的哪里不对劲，请您一定尽快通知达戈警官。”

电话那头真的是下午那个对自己的猜测嗤之以鼻的威廉姆斯博士吗？兰登不太确定，也很难形容在话筒里听见那个刺耳得逼近刮擦黑板的音色说出自己编的“催眠说”的心情。噢，更别提对方言之凿凿的犬吠的频率范围了。他当然知道狗能听见人类听力范畴之外的声波频率，但犬吠也能跨进超声波或是次声波的范畴？那它们会用这些得天独厚的发声部件来聊什么呢，大概不止是主人准备的餐食合不合口味吧？

这简直就和幽灵声波一样，让他的认知摇摇欲坠。幸运的是，兰登或许不那么学识渊博，但他很坚强，也善于借助他人的优势，寻求帮助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

“好孩子，你应该很喜欢你的女主人？”
他用湿漉漉的手指探进牧羊犬同样潮湿、但更为温热的脖颈毛发里，顺着它和雨幕那漂亮的纹理揉了揉。
“看来要辛苦你带领我去寻找那个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了。虽然我可能听不见…但还是给我们俩都带个耳塞吧。”

[极夜十四]

1925年8月14日，夜晚9时32分，那条湿乎乎的大狗趴在达戈警车的后座上，开始战栗着低声呜咽，而兰登·格里尔的已经把车开到镇子边缘，他来时的那条路。在五分钟前经过兰登遇见的第一个死者邦尼那阴冷的家时，副驾座上的矿石收音机和这条苏格兰牧羊犬就都不约而同地震颤起来。

车灯照着暴雨里漆黑的密林公路，矿石收音机的高阻耳机里隐约传出心跳一样规律的古怪杂波。

兰登·格里尔会选择在这个雨夜继续孤身深入，还是暂且离开再做打算？

[鱼鱼丛]

深入。

[极夜十四]

1925年8月14日，夜晚9时47分，兰登·格里尔开着那辆旧警车在一段公路上反反复复进退了一会儿，最终确定“源头”就藏身在这附近的林子里。

雨滴从枝叶上砸下来，在兰登身上明黄色的雨衣上噼啪作响，他的胸口感到一阵阵彻骨寒冷和疼痛。那条苏格兰牧羊犬是否跟在了身边？

脚下踩着腐烂泥泞的枫叶，顺着左手提着矿石收音机的不住震颤，手电筒在树林中照亮了一个深邃黑暗的洞口。

隐隐约约传来爵士蓝调的声音，是从那洞口里传来的。

这舒缓的音乐本该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