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之门(一)
2、血色宴席,誓言守护(上)
五名拯救了商队的佣兵回到了温科镇,受到了镇民的热烈欢迎。而温科镇的领主,詹金斯男爵也听闻了他们的事迹,邀请他们参加位于他宅邸的宴会
佣兵们对此反应不一:酒桶对于安缇恩托莉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当年出卖自己的也是这帮生命女神的信徒。而圣武士艾斯则去公正神殿中打听了男爵的传言。
詹金斯男爵是一名生命女神安缇恩托莉的信徒,事实上在公国内的主流信仰也是安缇恩托莉,而且大多是丰收神殿而非天空牧者神殿。按照教士的说法,詹金斯男爵信仰纯洁,意志坚定,但还没有得到女神的恩宠。
这样的人物还算是可信,等到了宴会当日中午,佣兵们还是决定去参加这场免费的狂欢。男爵宴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温科镇。而温科镇城墙的尽头,正是詹金斯家族的故乡,詹金斯男爵的宅邸。金色的星辰之手的旗帜飘扬在矮墙的墙垛上,一堵大门将城市和宅邸分隔开来,两名士兵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小心守卫。
简单的校对后守卫们便痛快地把人放入门内,詹金斯家族宅邸很快就出现在眼前。宅邸前有一块漂亮而小巧的草坪,草坪上精心修剪的小径通往宅邸边的凉亭、马厩和校场。沿着石板道路前行,很快就有侍从在前面等候,他们核对了来客的身份,然后将几名佣兵带入庄园大门,直接来到空旷的大厅中。
庄园大厅内遍布着宴会的氛围。大厅两侧的长桌上已经放满了餐盘和叉子,仆人们正在往杯子中倒入红澄澄的葡萄酒,浓郁的甜香充斥着整个大厅。菜肴还没上桌,但宾客们已经零零散散地就坐。他们品尝着男爵家的红酒,眼睛看着刚刚进入大厅的其他人,小声地和身边人交谈着。
酒桶看到酒便想先饮为快,然而想起高文之前叮咛,少碰酒水,便又小心的把手缩了回去。
高文端着一杯酒,正在打量着在场的都是一些什么人,看见酒桶的小心的样子有些感到好笑,
“等宴会结束后,我请你。”
酒桶憨笑着答应着“啊,那也好,听你们的。”然而还是忍不住频频瞄向酒杯。
“想喝酒我们回去喝吧。”艾斯保持着圣武士的礼仪,同时也小声劝告酒桶:“教友,冷静点,我们现在是在另一个神明的信徒的晚宴,注重一下礼仪。”
在场的大多是镇上的体面人儿,有商会负责毛皮、小麦的大商人,也有信徒和镇上的官员,甚至有几个身上画着巨大徽章的贵族,看起来似乎是骑士或者其他名誉贵族。
站在大厅上座的是一名高瘦的中年男人,一头金发整齐地梳在脑后。他身着一身红色的华服,上面用金色的线点缀出复杂的纹路,勾勒出漫天星辰,最终在胸前汇成两只握紧的手。他的腰间佩着一把精心装饰的长剑,剑柄上铭刻着同样的徽章,詹金斯家族的祖训铭刻于上:
行胜于言(Deeds not words)
男爵身旁的半精灵侍从官上前一步,骄傲地仰起头:
“平民!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温科镇的领主,安缇恩托莉的从者,白山的征服者,忠诚者劳伦斯(Lawrence)的后裔,阿什利·詹金斯(Ashley·Jenkins)男爵阁下。”
白山是附近一座相当高大的山峰,征服者大概意味着这名男爵曾经在那儿剿匪或者其他值得称道的冒险,至于忠诚者劳伦斯似乎是一名公国的开国元老,曾经一同反抗过帝国并在敌人的拷打下牺牲,最终获得了一个忠诚者的名头。
酒桶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这一长串名头。在他心里,贵族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如果能找到他们与哥哥之间的关系,或许能帮助自己制定下一步的计划。而一旁的半精灵高文知晓领主剿匪的事迹,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些许好感。
男爵摆了摆手,示意几名佣兵无需用礼。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几名全副武装的佣兵,在酒桶牧师身上巡游了一会儿,最终停留在了艾斯脸上。
“我听闻你们中间有公正女士的信者。”
“是我们两位。”艾斯拍了拍旁边的酒桶,示意男爵不要忘记这位矮人牧师。
酒桶瞪了一眼艾斯,本想调侃一番,但转念一想也没必要在这里扫了众人的兴致,只能把话咽在肚子里,别扭地朝男爵点头示意。
“你们叫什么名字?”男爵看了眼邋遢的矮人,然后审视了一下艾斯身上厚厚的链甲,点了点头。
“我叫艾斯,是公正之主的圣武士。”
“尊贵的男爵,在下是名普通的佣兵,大家都叫我酒桶”
“很好,几位屠狼英雄请先在一旁就坐,等其他宾客到齐,我再向他们介绍你们。”詹金斯男爵向一旁的侍者稍微示意,马上有人前来指引佣兵们入座。
“艾斯大师,酒桶大师,稍后我对你们还有一个请求,还请在座位上稍等片刻。”
宾客已经到来了一半,真正的宴席开始了。大块的羊肉和牛肉像是流水一样被仆从们摆上餐桌,几乎全是烤制的,金灿灿的油脂在上面肆意流淌着,浓郁的烤肉香气像是炸弹一般冲击着所有人的鼻腔。
宾客们纷纷掏出了自己的餐刀或者匕首,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角落里摆上了两只大锅,里面盛满了炖烂的猪肉,在白色坚果的点缀下,白花花的肉皮几乎要融化在汤里。
至于男爵红酒相当不错,是窖藏了一两年的好东西,保存地也相当完好。不能说是极品,但至少比几人之前在酒馆喝的猫尿似的麦酒好喝百倍。
酒桶偷偷摸摸摸过来一个酒杯,藏在桌子下面,趁着低头偷偷去舔了舔。刚刚抿了一口,酒桶就知道这是上等货,立马又多嗦了几口。他低着头似乎不想让身边的人注意,但他发出的巨大的吮吸声无情地暴露了他。
高文注意到了酒桶的小举动,按住了酒桶的酒杯,“兄弟,你酒品真的不好”但奈何这酒味道实在是不错高文又不想好友尝不到有些犹豫。
但似乎已经晚了。两口酒下肚,酒桶欢快地抬起头,一巴掌拍在身边艾斯的背甲上,言语里全是欢快,“啊!这可要比酒馆里的猫尿好多了,别的不说,这的酒到时没糊弄我们!这男爵看样还是有点排场,不知道要请我们办什么事,连好酒都不吝啬!”
“让一个矮人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你少喝点就行。”艾斯被一巴掌打了个踉跄,回头发现酒桶又喝了起来。
“啊,放心,我就喝一杯,就一杯,等接了他的买卖,我一定跟他要一桶!”
“不管是什么事,也不要惹人家生气。”高文叹了口气收回了阻止贪饮矮人酒杯的手。
宾客越聚越多,宴会的氛围已经炒热了,有的桌子甚至已经喝光了酒壶。仆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几个人抱着一个个大木桶,费劲地装填者空荡荡的酒壶。
酒桶此前记得朋友们的嘱托,没有大肆酗酒,珍惜地捧着杯子,小口地抿着里面的液体,呲呲的发出吮吸的声响。
"真吵啊……“奎恩轻轻的说。
“怎么,老兄不喜欢宴会么。”气氛热闹,作为诗人的高文有些手痒,他拿出了随身的鲁特琴正准备演奏一曲。
“当然了。”这个遮住面容的家伙惜字如金,“不过没人找我的麻烦,我就还呆的下去。”
此时位于主座的男爵站起了身,他身边的侍从官敲了敲一个小巧的铁环,把宾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高文也结束了弹奏的念头。
“诸位,今天我召开宴会,首先为的是感谢我们温科镇的英雄!”男爵举起手中的木杯高高举起,看向五名赴宴也全副武装的佣兵们。在场宾客也拿起了酒杯,对着几名英雄发出欢呼声。
正在和巨大肉块儿作对的小可也放下了手里的肉,疑惑地看着四周,而酒桶则立即举杯应和!
“感谢男爵的款待!”
矮人牧师爽快的回应让不少人叫好,在一顿舒畅的吞咽和酒嗝声中,一桶不错的葡萄酒消失在了世界上。侍女们迅速忙碌起来,在避开客人们的咸猪手的同时为餐桌换上新的酒壶。
待到喧嚣稍微平静,男爵再次举起了手中斟满的酒杯,遥遥看向长桌的另一侧。
“第二杯,愿神灵垂佑,公国兴盛!”
几名身着白色教袍的修士同样对着男爵举杯示意,但并没有饮下。他们身上的教士纹章上无一例外都包含着六芒星与星辰之眼,毫无疑问是生命女神安缇恩托莉的信徒。他们身后跟着好几个侍从一样的牧师,脚边放着个大盆,上面罩着一层白布。
高文有些疑惑,小声询问酒桶和艾斯,“那几个修士脚下的大盆?干什么用的,你们知道吗?”
酒桶望向高文所指方向,寻思半刻,没啥想法,“看不明白,待会我给你去问问。”
“可能是洗礼。”艾斯不确定的说道。
“我的儿子,阿林·詹金斯(Alim·Jenkins),在女神的怜悯下,终于摆脱了疾病。”
公爵举起酒杯向偏厅走去,牵起一个在椅子上看起来不知所措的瘦弱的小男孩儿,重新回到主座边。
“第三杯,愿詹金斯家族,”男爵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感叹,“忠诚传承,行胜于言。”
这个小男孩儿身体瘦弱,不过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不健康的症状。在人前他紧张得不行,一双大眼睛飞快地眨动着。
三杯酒完毕,按理说餐前祝祷已经结束,但男爵仍然站在原地,修士和仆从们忙忙碌碌地收拾着场地,并将一个装满水的大盆抬到男爵面前,看样子似乎是要给孩子做洗礼。
一般来说洗礼会选定日期专门在教堂举行,但詹金斯家的情况有所不同。阿林·詹金斯因为生病长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民间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或者只是一个私生子,如今第一次在其他贵族面前亮相,教会的支持弥足珍贵。
那个瘦弱的男孩在仆人的帮助下迅速脱去了鞋袜和外套,然后被父亲抱入冰冷的水中,浸湿了双脚和双手。尽管孩子在水中有些发抖,但他的父亲仍然松开了手,放任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盆里。
只差最后的一步了,一名虔诚的信徒亲吻他的额头,用一句话为他施加祝福。
丰收神殿的牧师轻轻咳了一声,已经捧好了用来擦水的毛巾准备上前,不料男爵突然转过头,目光穿过人群,停留在公正女士的圣武士,温科镇的保卫者,艾斯身上。
“艾斯大师,能否请您为我的儿子施加祝福?”
酒桶震惊得差点儿把酒从鼻子里喷出来,不明事理的高文拍拍艾斯的肩,“在叫你喽。”
艾斯皱着眉头看着男爵身边的牧师,摇了摇头小声地交流着,
“不对劲,他后面那么多牧师呢,怎么也轮不上我。”
大厅里的气氛已经沉寂了下来,丰收神殿的牧师眼角不断地抽搐着,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男爵阁下!你不要忘了你,和你的家族信奉的到底是谁!你真的要让你的儿子献给复仇之神?还是说你想要背弃女神,今天把我们叫过来只是为了侮辱?!”
“我始终信仰生命女神,安缇恩托莉,从未动摇。”男爵摇了摇头,但不等丰收神殿的牧师开口就坚定地指向自己的儿子:“我很感激你们帮我准备圣水,但是他必须信仰公正女士。”
“天,我感觉有些不妙。”高文对宗教所知不多,但是多少从传闻中知道这种场面有多糟糕。
“咳咳,感谢男爵的欣赏,但是我觉得本地的主教更有资格进行祝福。”艾斯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站起身来,决定让有政治眼光的高层决定,同时低声告诫伙伴。“伙计们,快想办法,这很不对劲。”
“是吗?”男爵听到这样的拒绝有些失望地看向酒桶,“酒桶大师呢,您是否愿意祝福我的孩子?”
酒桶站了起来,“尊敬的男爵,还望您告知希望公正女神赐福的原因。”
“酒桶,冷静,别犯傻,不要卷进去。”艾斯小声提醒这个喝酒的矮人。
“只是我个人的坚持,与我的家族名誉无关。”男爵看向那个在木桶里瑟瑟发抖的男孩儿,“我的儿子有些冷了。”
“酒桶,冷静点,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女神的牧师,不是个人的身份。”见矮人还在思考,圣武士着急地捉住他的肩膀,“有些事情要考虑清楚。”
"不好办啊,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高文低声嘟囔着,而奎恩则冲着那个小男孩儿大声喊起来:
“不如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喂,小朋友!觉得哪个神看起来更顺眼?”
高文拉住寇恩,“喂,别在教徒和掌权领主面前,说什么宗教自由。”
奎恩的话引来丰收神殿牧师们恼怒的瞪视,似乎要把这个形象刻进眼睛里。
“即使他被迫信什么神,也不会是恭敬的信仰吧。”奎恩无所谓地对牧师们打个招呼,耸了耸肩,
“信仰除非出自真心,否则皆是形式,伪造的信仰毫无意义。”
酒桶哼了一声,走了上去,用嘴唇轻轻碰了下孩子的额头,满是酒渍的胡子让男孩儿有些不知所措。
“愿你身体健康。”
男爵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即有仆从拿着干毛巾过来为男孩儿擦干手脚,给他戴上了臃肿到滑稽的厚重衣服,有人还端来了一碗热汤。
酒桶俯身,偷偷地拉过孩子的手,掏出一颗狼牙放在他手上。男孩儿的小手犹豫着握住了狼牙,然后飞快地缩回了背后。几个仆人们什么也没说,把男孩儿裹好之后牵着回了偏厅。
丰收神殿的牧师冷冰冰的注视着这一切,然后把毛巾狠狠地扔在地上,走回座位上怒气冲冲地抓起酒杯喝光里面所有的葡萄酒,鲜红的酒汁在他的白色衣衫上划出几道鲜红的纹路。
“该死的詹金斯,我就奇怪他怎么不和我商量祝词,原来早就想好了……等着吧,我回去就禀告主教,让他亲自过来好好诘问你的信仰……”
尴尬的场景总算过去了,宴会的氛围重新热烈起来。男爵饮了几杯之后就离开了大厅,舞女和乐师也陆续进场表演起来。
高文不时偷偷瞟向詹金斯领主,嘴里喃喃自语着。丰收神殿的人大多离开了,只有那个本来以为可以为男爵儿子洗礼的牧师仍然坐着。他似乎也顾不上那些戒律了,骂骂咧咧地喝起酒来。
高文又喝了一会儿,找了个机会举着杯子走到那牧师身边,嘴里唱了一小段,准备敬上一杯酒。
但那个牧师已经喝太多了,身上都洒满了红色的酒液。他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有人靠近敬酒。
高文见状坐到了牧师身边,找了个手帕递给了牧师。“哦,这位牧师先生擦拭一下吧,神的服侍者不应在这时候这么狼狈。”
高文的声音尽可能透露出善意与关心,但那个牧师似乎已经喝醉了,他的手抓着酒杯,靠在椅子上低着头似乎快要睡着了。
见他没有回应高文有些自讨无趣,把他的酒杯取下,稍稍整理了一下这牧师的衣着便回到了伙伴身边。
“哦天,那牧师喝的烂醉。”高文小声抱怨着,在他身边的奎恩吸了吸鼻子,他在空气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而没喝多少酒的艾斯则敏锐地发现了高文手上的酒渍——红得发黑。
“高文,你手上那个像是血啊。”艾斯皱起眉头,“那个牧师还好吗?”
高文沉默了。
那个牧师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身上不知怎么到处都是酒渍。宴会的气味儿和嘈杂掩饰了一切的不自然,但带着怀疑去看的话,就能看出他的胸膛毫无起伏。
“妈的,有些时候就是这么背运。”
高文嘴里念叨着,重新来到了牧师身边,被高文整理过的衣衫还是刚才的样子。艾斯已经冲了过来,手中闪烁着治疗的光芒,但灵感中的回应却无法定位到一个有效的容纳生命的容器——
他死了。
“来人!”高文不甘地大声呼喊起来,他可不想再无端背上杀人的名头——一次就够得受了。
“出事了,安静。”艾斯立刻大吼,让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有人死了!”
宴会的氛围顿时中断,身边几个乡绅嘴里的肉差点儿喷出来。随着高文和艾斯把牧师的尸体平放在地上,露出他腰间巨大的创口,几位女士大叫着拉动了混乱的序幕。
“快去叫人来。”
“艾斯兄弟,帮我看看有没有人拿着凶器或者有没有人试图偷偷逃离。”高文懊恼地喊着,“不说别的,抓不到凶手,这锅说不定就得我背了!真是可恶。”
牧师身上的创口像是被匕首或者其他利器捅穿的,他半张脸上甚至有一个很浅的掌印,像是被人捂住过嘴。
一旁酒桶冲上去检查伤口,随手准备起简单的侦测魔法仪式来。而艾斯则大声呼喊着,
“请各位都不要离开!快去请牧师来使用死者交谈。”
然而没有几个人理会艾斯的呼喊,不少宾客都在往外跑,大厅外面的守卫们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拦截的意思。有几个仆人已经跑上楼去通知男爵。
酒桶牧师的侦测魔法仪式很快结束了,他没有发现什么显著的法术痕迹,似乎只有某种高明的暗杀技巧。而艾斯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附近有什么某些天生邪恶的生物。
卫兵们大多还不知所措,侍从官大声呼喊着不要惊慌等男爵来评定,但他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宾客们大多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甚至是骑士或者其他贵族子弟,没有男爵的命令卫兵们不敢强行阻拦。
“我们得通知门卫封锁大厅!”
“都不准走,否则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场面乱哄哄的,没有人理会这些大吼,小可已经掏出了巨斧,站在大厅前,
“都,不许走,等着,找出凶手。”
“现在走了,凶手也逃跑,所有人,危险!”
这样的话语无疑力量薄弱,巨斧也未必真的敢动手。眼看着小可已经快要阻拦不住,艾斯已经站上了凳子,矮人牧师用奇术放大了他的音量:
“一个杀手就混在我们中,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再次动手,你们要是逃出去,可能就有人趁乱杀死你们。”
圣武士的连枷狠狠砸在一张桌子上,法术的声音传递着他的呼喊,人群们稍微冷静了不少,毕竟跑出去只会平添自己的嫌疑。奎恩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目光冷峻地巡视着,一个同样把脸藏在高领下的“同类”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们已经去叫男爵大人了!所有人不要惊慌!男爵大人会公正地审判这一切!”侍从官也适时大声呼喊着,奎恩盯着的那个可疑人似乎有些焦躁,小心地推攘着人群似乎想离开。
奎恩像狼一样恶狠狠地紧盯着目标,从人群中挤过朝他靠拢。这样的注视和靠近很快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他看着同样遮住面庞的打扮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凶狠的神色。
“哟!”奎恩见状不再隐匿,而是尽力地朝着人群中钻取,嘴上还不忘打个招呼。
“不好啦!不好啦!”就在此时一个男仆惊恐地从楼梯上连滚带爬地跑了下来,他嘴里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绝望和惊恐,“男爵大人……詹金斯男爵大人!他死啦!、”
大厅中的喧闹猛地收紧,然后人群彻底慌乱起来,所有人都在大喊。有的人像往外跑,有的人往仆人身边挤过去,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这也是你干的?”奎恩大喊起来,被他盯住的人冷笑一下,随后就被人群挤到不知哪儿去了。奎恩总觉得他在嘲笑自己。
“真没礼貌。" 奎恩自言自语。
酒桶牧师在无数条腿中费力地寻找着自己的队友,停留在这里怕是凶多吉少,今天脱不了干系,总之要想办法先脱身。
“有道理,我们回神殿蹲着吧,那里比较安全。”艾斯提了一个地点,随后又有些恼怒起来,“但是又不是我们做的,为什么要跑啊。”
“这种时候,跑多远都没用。”高文也终于凑到了一起,“我们得想办法做点儿什么!”
酒桶眼睛转了转,随手拉住一个仆人,询问孩子的下落。此时仆人们大多慌作一团,酒桶问起孩子的动向只说不知道,守卫们已经去找了
“先去救那个孩子,如果是朝着公爵来的,肯定会让他绝后。”艾斯立即明白了酒桶的想法,奎恩也沉默地点头应和。
如果敌人是朝着男爵来的,肯定会让他绝后,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四个人凑在一起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就朝着仆人们指引的方向跑去。奎恩似乎是被人群冲散了,但他应该有办法脱身。
詹金斯家族的宅邸有两层,在宽阔的宴会大厅后方,是领主的居所,据仆人们的描述男爵的孩子应该就住在二楼的房间里。四个人急匆匆地赶到,一名站在房间门口的守卫警惕地大叫起来,用矛指着,询问几人的来意。
“男爵大人出事,我们来确保孩子的安全,请你看一下孩子还好吗?”艾斯当仁不让上前交涉,“刺客能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牧师和重重防护下的男爵,孩子恐怕也难逃毒手。”
“男孩儿,”警卫咽了口口水,“孩子不见了,伊文思大人,额,就是男爵大人的侍从官,正在带着人去找……”
“什么时候不见的,你难道不是一直在门口守卫么?”酒桶狐疑地盯着这个卫兵,揣摩着这个家伙的脸色。
“我,我不是一直守卫这里的,我是被伊文思大人命令,看守男爵大人的,额,尸体,还有男孩儿的房间。”这个守卫看起来只是单纯的紧张,不像是在撒谎,毕竟他身上的装束是非常正经的男爵亲卫。“好多人都跑了,伊文思大人像疯了一样,带着人准备封锁城市。我们没多少人去找那个男孩儿……”
“你知道大致的寻找方向么。”高文心里非常焦急,他可不希望背上杀人的罪过,“我们现在就来协助寻找。”
守卫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了,“城堡里面小阿林平时喜欢去的地方都找了,不过还没人回来,可能没找找……”他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他被刺杀公爵的人带走了,说不定是被丰收教会的人带走的。”
“我们是男爵的宾客,请相信我们,如果可以让我们到房间里,搜集下信息,或许能尽快找到孩子是怎么失踪的。”酒桶推开了高文,“丰收教会的祭祀也死了一个,你这话别乱说。”
“额……”守卫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是孩子的教父,你们肯定不会是凶手。不过千万别乱翻东西,不然队长回来了肯定要骂死我,说不定一刀把我砍了。”
“那,进去,看看。”
“嗯。”高文点了点头,“你们先进去看看,我问这兄弟点事情。”
高文示意伙伴们先进去看看,而自己则打探起守卫的口风,“最近领主有招惹什么人么?”
“男爵一直与人为善……当然贵族的事儿我也不清楚,但至少在城镇里,大家都非常尊重男爵的。”守卫顿了一下,“额,除了生命女神教会。”
“教会和男爵之间?发生过什么么?”
“额,就是那样咯,”守卫挠了挠头,“你们不都在宴会上嘛!我当时还在外面站岗,只听了个大概。”
“主要是男爵这个举动,一定不是就今天拍脑门做的决定吧。我们来之前,男爵和教会有什么传出来的矛盾么。”
不远处的矮人则快速思考起来,如果仅仅是洗礼的问题,杀死一名领主怎么也太过分了。洗礼应该是个爆发口,男爵想让儿子另投信仰说明早就积怨很深了,只能说生命女神这帮信徒的嫌疑又大了,或许得走一趟他们的教会……
“男爵一向和生命女神教会关系非常好,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这么吃惊。”守卫摇了摇头,“咳,我本来不该这么评价一名死去的好人的,但他这么做真的挺不地道的。”
“我也就看你们肯定不会传扬出去才告诉你们的,你们可千万别到处去说。”守卫对着高文挤了挤眼睛。
“哎,但是突然做出这种决定,随后就发生了这种血腥事件,事情应该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了。”
“谁说得准呢。”守卫嗨了一声,再次压低了声音:“生命女神教会又不是只有丰收神殿,要是他们内部调剂几个天空牧者神殿的执行者过来,嗨,女神可是还有战神神职的……”
“不管怎么说,教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立刻反应过来直接派人杀了男爵更不会杀了自己的牧师,何况这种高超的刺杀技术应该不会是丰收教会的人吧。”高文脑子也在飞快转动,“不是积怨已久,就是有第三方势力参与了。”
高文结束了询问,进了房间把猜测和同伴讲了一下。也开始打量起房间,想看有没有足迹,拖痕。
酒桶心中担忧,跟高文说:“话说孩子之前到底得的什么病?”
高文摇了摇头,男爵唯一得罪的也只有教会了,在此之前他是一名虔诚的信徒。男孩的病则无人知晓原因,为了避免传染才一直在房间里养病,有一名从王都雇来的专门的医师负责饮食起居,并且每月一换,直到前段时间病好才逐渐改为仆人们服侍。
“孩子走之前是自己呆在屋里么?”高文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去问一下那守卫。
“他是后来调来看守的,他估计并不清楚。”,酒桶撇撇嘴。
“也是。”
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男孩儿房间,里面乱糟糟的,不知道是被刺客还是来找孩子的卫兵翻成这个样子的。床下面的东西全部被拖了出来,柜子门也都大开着,看起来一览无余,没有什么能隐藏的地方。
小可翻了翻枕头和被子,把里面的毛絮扯得到处都是。
“没有,东西,房间,乱了,闯祸。”
房间里的脏兮兮的足迹到处都是,柔软的地毯掩盖了大部分显眼的足迹。一行四人检查了半天,最后还是半精灵高文和矮人酒桶靠着敏锐的视觉排查出了房间主人的足迹——一双小巧的足迹,似乎穿上了外出的靴子,因此留下了些许污渍,但这行足迹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通往了窗户。
除非是刺客或者侍从中侏儒或者地精,不然这么小的脚印只能是孩子的。
窗户上被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显目的痕迹,但高文在窗台外的草坪发现了一个浅浅的痕迹,像是有人从二楼跳下去,沉闷地落在草地上。
“这边有人跳下去了。”高文喊过其他人,“窗子被打扫过,不确定是不是刺客打扫的还是其他人。”
酒桶二话不说,从窗台直接跳了出去。
“卧槽。”高文眼看着那矮人像是飞一样跳出了窗户,大喊到便拉着艾斯一起跑到了窗边。
只见那矮人的身体灵巧地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沉重地落地,草坪被身着重甲的在空中旋转的矮人砸出一个大坑,酒桶摸着脑门儿从坑里爬出来,看起来并没受伤。
“冷静点,我们走楼梯。”
“没受伤就行,这太吓人了。”
“走,咱们走楼梯过去。”
酒桶回头看去,从背后掏出绳子,朝窗台甩去。
“赶紧的,来不及了!正门还得跟守卫们纠缠!”
“绝了,咱走吧。”
“好。”
高文和艾斯接过绳子,在房子里面打个结飞快地滑下去,只留下那个守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人。
小可本来还想从楼梯走下去,但很快庄园门口的守卫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伊文思队长说了,任何人不准离开大厅!”看守的守卫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以及她背后夸张的巨斧,神色紧张。
“伊文思又是谁。”小可疑惑地望着这个家伙。
“伊文思是我们队长,孩子,回去坐着吧,吃点儿东西。”
另一边的酒桶此时担心那个男孩心切,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是,作为一个有幸成为其教父的人,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孩子,大喊着对艾斯和高文说:“赶紧的,我可不想在看到一个孩子的尸体了!”
“小可怎么还没到?”
“稍等一下小可,那孩子别走丢了。”
有了线索的高文和酒桶轻松的就找到了草丛中的足迹,那个足迹顺着草坪一直通往马厩。
小可很快也从窗户上顺着绳子滑了下来,四个人顺着足迹飞快地往马厩跑去。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再走近一点儿就能看到马厩中马匹的尸体,那些健壮的驯马都被隔开了喉咙。
“杀戮。无意义。浪费食物,可耻。”
“只是为了让咱追不上么。”高文叹了口气。
酒桶朝着四周大喊着,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语气,生怕几分几秒会耽误另外一条人命。
马厩周围是夯实的石砖路面,足迹已经看不清了。但马匹的鲜血洒落一地,三行脚印通向马厩的一个隔间,但显然都是成年人的脚印。
酒桶小心翼翼的贴近隔间,朝里面探听,尽管事态紧急,然而此时此刻如果不巧把线索丢了,更会让事态雪上加霜。
隔间的门大开着,里面没有人,但一个向下的暗门出现在酒桶眼前,用来掩盖的稻草堆被掀在一旁。
“追?”
“追。”艾斯掏出链枷。
酒桶轻轻掀开暗门,朝队友示意,小可握住巨斧跟在后面。
“我先上,你们跟上。”艾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暗门被佣兵们飞快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狭窄的暗道,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高文远远地点亮了一个人形的光团,而酒桶点亮一个火把交给小可,小可举着火把,跟在人形后面。
“保持警惕,走在后面的背靠着我们后退前进,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过来。”
四个人沿着隧道飞快地往前赶,毫不掩饰的脚步声似乎激起了前方的动静,但已经没人来得及去辨别了。随着艾斯顶着高文做出的光亮冲出隧道,迎面而来的便是三根毫不留情的弩矢。
艾斯早有防备,三根弩矢只有一根轻轻擦伤了他的肩膀,其他两根则被护甲和连枷弹开。随着所有人冲入房间,三名战士装扮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一个被捆住的男孩儿被仍在房间的角落。
战斗进行得很快,尽管三名战士早有防备,但佣兵们的怒火和法术让他们在几个回合内就开始招架不住。随着小可高高的跃起,巨大的战斧从为首那人的天灵盖一路切下,仿佛是滚刀切牛油一般,将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
另外两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丢下盾牌拔腿就向往外跑。
“别跑。懦夫行为,不可取。”,看着想要逃跑的两个喽啰,小可舔了舔嘴角带着脑浆的鲜血,龇牙说道。
随着高文的魔法,一名喽啰跑着跑着啪唧一下摔倒在地,居然睡了过去。另外一名吓得亡魂大冒,拔腿就往门外跑去,很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