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夜晚
傍晚时分,德芒利厄的卢西恩港。你走进名为美梦的咖啡馆,开阔的雅座面对着河景。晚风和煦,轻舟从水面漂过,悠扬的乐声回荡在怡人的空气里。
在你报上阿拉尼克·雷的名字之后,侍应生把你带到了一个风景绝佳的位置旁边。这位略带异域口音(对你来说)的英俊侍应生对你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在你坐下后确认了你的称谓。
应付完热情的侍应生之后,你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的氛围是相当不错。你们很快就到齐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或是认识,或是不认识——而桌子旁还留了一个空位。
如果是泽克斯,这时已经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可惜雷昂只是拘谨的观察着其他三人,不由坐得更加端正。
“看来阿拉尼克先生还有一会才能到了。”
洁西·卡斯塔一落座便非常不客气地往椅背上一靠,双脚搭上了桌沿,“午安,各位,你们也是被这家伙找来的?我叫洁西·卡斯塔,叫我洁西就可以了,一个无名小卒。”
“呃,呃,”奥列格看了一眼其他人,显得有些局促,“奥列格,奥列格·阿纳托利维奇·伊万诺夫,叫我奥列格就好,我和,洁西一样,嗯。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我。”
“嗐,别这么紧张嘛,放轻松点,奥利。他们看起来人都还不错,都是些体面的家伙。”
“嗯,对,都还不错——我是说挺好的!”
卡拉洁梳理了一下黑色的碎发,微提自己的裙摆,带着和煦的笑容慢慢坐下,看着其他人几个人,细细观察了一下。
“你们好,奥列格,洁西,还有?”
雷昂见卡拉洁看向自己,露出不自然的微笑,不得不开口:“叫我雷昂就好。”
“啊,我叫卡拉洁-阿曼多,是一名普通的侦探。雷昂,晚上好。”
卡拉洁看到两个人拘谨的神态,感觉很有趣,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在聊天的时间里,空出来的座位仍然空着。侍应生开始逐一为你们上菜——非常迅速,就像是早已准备好。
你们注意到放在每个人面前的食物是不一样的。侍应生在洁西面前放下一盘飘着红酒香气的炖牛肉,而雷昂的盘子里则是垫着豆子傍以蔬菜的煎鸭腿;卡拉洁得到了摆盘精美、一丝不苟的鸡肉和蘑菇,奥列格的饮料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红得像番茄汁。这些食物无疑都是为你们私人定制的。
“看起来有人准备好了,不知道剩下这位什么时候才会露面。”
奥列格半蜷着身子,观察了一圈,然后拿起饮料小啜了一口。
被香气勾起食欲,雷昂的手自动拿起刀叉。
“哇哦,好高档的做法。”洁西先是在炖牛肉的盘前扇动了几下手掌嗅闻,然后搓搓手便拿起刀叉,“这香味,真是让人胃口大开啊,那我就先不客气开动了。”她狼吞虎咽开吃,吃相很差。
回过神来时雷昂已经大口大口吃上了,他擦擦嘴,放慢用餐的速度。意识到这些食物是按照自己的口味特别准备的——而其他人的也是一样——时,雷昂心底升起了……警觉。
看到大家都开吃了,奥列格先使劲咽了口口水,然后左刀右叉地吃起面前的肉食来。
卡拉洁帮其他人展开了餐巾,把餐桌的盘子微调了一下,以方便那个迟来的客人。
见到卡拉洁的举措,雷昂急忙在轮到这边前自己展开,同时含糊地向卡拉洁点点头。
卡拉洁喝了几口饮料,并不着急地等待着那个著名的侦探,顺便观察了一下另外几个人。
半精灵和那个黑发人类看起来有点瘦弱,好吧,那个女野蛮人也有点瘦,怎么都这么瘦?
在你们吃饭的时候,一个半身人匆匆接近了你们的桌子。
“噢,抱歉打扰了——”他朝你们行了个礼,“我是雷先生的助手,凯布·夜鹰。我这里有一封雷先生给诸位的信。”
说着,他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在那个没有放盘子的位置。信封上有一个火漆印,上面有R的字母,恐怕是阿拉尼克·雷的印章。
“非常感谢,雷先生有没有提到什么时候过来?”
卡拉洁一边说着一边和大家打开信封看看,正好刚才留出了餐桌的角落不会被各种汤汁溅到。
“啊,这个,我很抱歉。他可能不会来了。”
“甚么,圆赖他笨人布达蒜赖啊?辣踢我蟹蟹他的找戴。”洁西一边吃一边说。
“呃,不来了,是——那委托呢?”奥列格问。
雷昂放下餐具擦干净嘴巴,才回答道:“辛苦你了。雷先生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麻烦?不不,雷先生太受欢迎了,这会儿实在是脱不开身——”
“雷先生没事就好。”雷昂耸耸肩——忍住了。
“那请代我们向他表达谢意了——特意准备了晚餐。”
与此同时,卡拉洁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亲爱的朋友:
十分抱歉,由于事务缠身,我会在达肯耽误一些时间。但是我的伙伴凯布·夜鹰会带上这封信函和我的信任来访。
守护者结社雇佣我调查一名失踪的成员,拉妲嘉。她是一名人类学者及奥术师,致力于研究这个世界的黑暗本质,而结社担心她遇到了危险。我本来认为能在卢西恩港确认她的行踪,但实际上已经太迟了。拉妲嘉是在卡塔卡斯出生的,而我的一位联络人最近在她出生地附近的埃默斯特村发现了她的踪迹。她可能遇到了危险,因此想要前往熟悉的地方寻求庇护。
我对各位的能力和性格有所了解,因此确信你们将会成为我们这一全境团队的得力新丁。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我们的田野干员。请你们允许凯布带你们穿过迷雾,前往埃默斯特。我希望你们能在那里找到拉妲嘉并将她带回。如果她遇到了危险,请帮助她。如果她已经不在村子里,寻找任何能够追踪她的线索。凯布会在四天后返回,并将你们带离埃默斯特。你们的一切基本需求都将得到满足,而你们有机会成为我们的伟大冒险中的一员!我希望你们能接受这个邀请。
阿拉尼克·雷
洁西已经把肉吃得干干净净,正在端起碗喝汤汁。
“我听说这里的食物——挺美味……”
看着洁西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是没有继续说话。
“什么什么?这信上写了什么?”洁西探头去看卡拉洁手上的信,随手拿起了餐巾擦嘴。
“他希望我们能寻找一个叫拉谭贾的人类。”卡拉洁说,“拉弹——家?拉……妲……颊,拉——妲——嘉。”
见你们在看信,凯布拉开剩下那张椅子,跳了上去。看起来他并不是今天的客人:侍应生并没有过来招待他。
“嗯嗯,找人,什么什么黑暗本质,什么什么干员,一切需求得到满足?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雷先生挑选新田野干员的标准是什么,但他找上自己这个事实让雷昂的竞争心得到了满足。急于证明自己,雷昂立刻问起任务的细节:“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凯布对雷昂点了点头,“不过,埃默斯特是个小地方,各位最好在德芒利厄就买好路上要用的东西。请放心,就像雷先生说的那样,我们会承担这部分费用。”
还能承担部分费用吗,雷昂立刻想到该补充圣水了。不过为了不在委托人的代理人面前表现的太贪财,他默默用餐,藏住购物欲望。
“啊,这就出发吗……”奥列格看了看其他人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任务一听就很危险。
“啊,凯布小姐,你有用餐了吗?我们边吃边聊?”卡拉洁问,“我相信我们不差一顿饭的时间,慢慢吃。”
“谢谢您的好意,女士。我在路上吃过一些了。”凯布朝卡拉洁狡黠一笑,“像我们这样的调查员,大部分时间可是奔波在路上的呢。”
“来嘛,奥利,我觉得这会很有趣的,总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可是会腻的,况且,我还想去其他地方找人呢。”洁西对奥列格说,“达肯这地方我已经快翻得底朝天了,所以我确定我要找的人一定在外面。”
“来,来……”看起来自己也被算进“我们”了,奥列格答应了。
听见两人的对话,卡拉洁问道:“你们也是从达肯来的?我也是——”
“唷呵,老乡啊,说不定我们以前见过呢。”洁西说着,仔细盯着卡拉洁的脸看了几眼,“我们以前见过吗?”
卡拉洁眯起眼睛对视了一下,瞳孔中闪过微妙的狭促感。
“也许见过呢,我在玛提拉湾住过很长时间。”
“我从小就在达肯长大了。”奥列格也回答了,“啊,雷昂还没说呢。”
“我来自巴洛维亚。”
奥列格目光不定,点了点头:“啊,巴洛维亚。”
“巴洛维亚听说也是个,嗯,神秘的地方。”卡拉洁也含糊其辞。
洁西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好好坐回了座位。“那么大家都加入?”
“我想是的?”卡拉洁看了看其他人的神色。
“我加入。”雷昂理所当然地重重点头。
“走吧。”奥列格回答,超小声补充道:“至少能吃饱。”
凯布看了看你们:“看来各位吃得差不多了,要出发了吗?顺带一提,食物还合口味吗?”
雷昂微笑着——发自内心的——回答:“非常美味,雷先生费心了。”
“挺不错的,谢谢招待。”卡拉洁回答——其实根本没吃几口。
“饱,饱了,比树皮好吃多了……比干面包屑也是。”奥列格小声答道。
“食物真是太好吃了,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奥利的手艺,真的,一言难尽。”洁西说,“那么我们这就,先去购物吧?我的好凯布?”
凯布呵呵一笑,答道:“雷先生说不定比各位还了解你们自己呢——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那不奇怪,毕竟是传奇名侦探嘛。至少现在是呢。”卡拉洁后面半句小声了一点,心想自己以后成了传奇侦探不就换人了吗。
凯布那番也许没什么深意的话又让雷昂回到熟悉的警惕状态,他强压下本能。
你们一行人离开了美梦咖啡厅。太阳已经下山了,河边的风变得有点冷;你们趁商店打烊之前去购买了一些必要装备,这当然都是由凯布来付钱。在一路上,凯布给你们粗略介绍了一下这次的任务。
阿拉尼克不知道拉妲嘉在埃默斯特有任何朋友或活着的家人,所以她更可能只是躲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凯布对埃默斯特了解不多,但他预计,像卡塔卡斯的其他定居点一样,它应该由一位“首席歌唱家”管理,那既是村长也是和当地艺术的化身。埃默斯特有三样闻名的东西:歌唱、表演和木雕。
虽然埃默斯特在迷雾之外的卡塔卡斯,但是凯布表示自己是一位“迷雾行者”,可以带你们安全地穿过迷雾抵达卡塔卡斯。不过由于阿拉尼克还需要他的能力,所以他不会一直在那里等你们。
在城郊结合处的马厩打烊前一刻,卡拉洁从那里牵走了一匹马。至此,你们的购物结束了。凯布将你们领向城外,在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他请你们坐上马车,并表示路程将会有好一段时间。你们新买的马被拴在了马车上。
就这样,在夜色中,你们驶向了迷雾。
第二日·白日
凯布把在马车里打盹的你们叫醒了。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一座山丘在你们的前方挡住了一部分日光。大路通往山上,而马车在山脚处停下来。
“马车没法上山,我的朋友们。”凯布在把你们领下车的时候这么说,“恐怕你们得走一段了。我们四天后在这个地方再见,祝你们好运。”
“好吧,再见了,穿过迷雾真是一段新奇的体验。”洁西说。
卡拉洁点了点头:“也祝你好运。”
"四天后见。"雷昂挥手送别凯布。再次跟着迷雾行者穿行,雷昂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有本事。
“希望我们,都活下来,都活下来就好了。”奥列格小声说。
“别说丧气话嘛奥利。”洁西用手肘捅捅他。
卡拉洁把两匹马解下和马车相连的绳结,以便一会用,虽然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用。
凯布朝你们挥挥手,跳上车夫的座位,调转方向往你们来时的方向驶去。你们不知道那条路通往那里,因为先前马车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景色。不过显然,你们的目标应该是另一个方向——这座山上。
“来吧月丹,该干活了。”雷昂拍了拍爱马。
“其实我刚才就在想,虽然是突然组成的队伍,也许应该起个名字之类的。这样才比较有名头,我听说过挺多的,比如世界最佳拍档,愁富者联盟什么的。”卡拉洁一边开动脚步一边说,“我也没想好,就顺口一提。”
“叫,什么,'吃饱喝足?'”奥列格问,“——我是瞎说的。”
“啊,我觉得吃饱喝足挺好的。”洁西应道。
“吃饱喝足小队?呃……”
“嗯……我觉得,稍微有些……”
奥列格赶忙说:“我是瞎说的,洁西!”
“人生的追求不就是吃饱喝足嘛,或者再随心所欲些,吃喝嫖赌?”洁西问。
“用我们的共同点取名试试?”雷昂说着牵起月丹迈步,免得吃饱喝足发展下去。
“——边走边想吧还是。”卡拉洁觉得不该提这个建议。
山路并不难走,你们轻松地穿过一片昏暗的温带树林,来到一个被低矮木墙围起来的村庄前。由于走了差不多得有一个小时,等你们来到这个位于山顶的村庄时,天已经彻底亮了。明媚的阳光之下,村子的热闹活力从木墙里头涌出来,拦都拦不住。
木墙的大门打开着,似乎表示这里的村民热情欢迎任何访客。透过这扇门,你们能看到村子里有许多一两层的木制建筑,广场模样的地方搭建了简朴的舞台。
“——所以说啊我觉得心狠手辣也不错。”洁西抬头看了看,“看来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共同点?之前那个咖啡馆倒是个共同点……”卡拉洁也停了下来,“看起来没有埋伏呢,就是个普通的村庄。”
“进去看看吧,那个名字真的是我瞎说的来着……”奥列格说着,往村内眺望过去。
“果真是像那谁说的一样,这里真的很注重文化产业呢。”
“这里就是拉妲嘉的老家……吗?”雷昂看着这个村子。
“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拉妲嘉的线索。”卡拉洁决定总之先进去,“不过要怎么找呢,分头打听打听?”
“女士优先。”洁西对卡拉洁做了个姿势。
当你们走进大门之后,一对村民刚好从不远处经过;他们活像从舞台剧中走出来的角色,即便是扛着洗衣篮和木柴也快乐地唱着歌,歌曲内容好像在称赞今天的好天气。
在这对村民离开你们的视线之后,一个年轻的姑娘又出现了。很快你们就发现她是奔着你们来的——看起来太激动了一点。她激动地跑到你们跟前,然后大声说道:
“噢,天哪,看看这是谁!瓦丝卡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她握起卡拉洁的手,似乎认定了你就是瓦丝卡。见你们四个都不认识她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是我呀,赞德拉,磨坊家的女儿。唉,瓦丝卡,我真的为你小姨的事情感到遗憾。”
“什么?啊,嗯……我都有点认不出你们了。”卡拉洁笑了笑,“真是好多年了啊。”
“甚么?你小姨发生什么事了?”洁西震惊地看着卡拉洁。
“我也不……嗯……之后再说吧。”卡拉洁试图挤眉弄眼以表达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瓦丝卡没有对你们说。”赞德拉急急忙忙地说,“她的小姨是村里的木雕匠扎吉娅·格拉瓦斯,前些日子刚刚过世了。扎吉娅没有其他亲属,瓦丝卡你在离开那么多年后愿意回来为小姨奔丧真是太好了。”
“我也很遗憾,不过,人总得向前看……相信扎吉娅小姨也希望我们不要太痛苦。”
“哦,你真是太孝顺了!”洁西显然知道这是一场悲喜剧,而她很乐意继续演下去。
雷昂陷入了混乱,观察这位……赞德拉姑娘的神情举止。想看看她有没有那种不管不顾的一厢情愿,还是单纯认错了。
雷昂觉得这姑娘不是脑子不太好使认错人就是脑子不太正常认不出人,但你们目前似乎也只能陪她演下去……
卡拉洁也只能一路上陪着演演,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了。
“不过我们几个也是初来乍到的,而且我相信这位女士也离开家很久了,能不能为我们介绍一下现在村子里的情况呢?”洁西问。
“啊,对的,我们是卡拉洁的伙伴。”
“嗯是的,村子里最近怎么样了?大家在忙什么呢?”
赞德拉对奥列格说的名字皱了皱眉,露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接着她又帮忙牵上了你们的马。“哎,别在这里站着了,多累啊!来,我先领你和你的朋友们去把马拴上。咱们边走边说!”
说着,她就把一匹马牵跑了。
“……呃,不用你这么费心——”
这个看起来过于有活力的农村姑娘一路上极热情地对你们嘘寒问暖。她说最近村子里不如以往那样有活力了,主要是有丧事的缘故。
赞德拉帮你们把马拴上之后,又热情地邀请你们去见见村里的首席演唱家——也就是村长。
雷昂微不可察地叹息,乖乖跟着赞德拉去见村长,一路上又观察起其他村民见到赞德拉这个表现有没有什么反应。
奥列格跟着一起过去,路上做贼一样的扫两眼村民的日常生活。
其他村民似乎都在各忙各的,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随时能开始歌唱。这让人不由得好奇他们为什么能为这些小事快乐那么久。
“啊,对了,我还没和你介绍呢。这是我丈夫,奥列格。这是我妻子,雷昂。这是我的爷爷,洁西。”卡拉洁一边介绍,一边看看赞德拉的神智有没有弱智到这种程度。
雷昂无语,他沉默地接受了设定。
赞德拉听了这段介绍,哈哈大笑起来。“瓦丝卡你还是那么爱说笑!”她说,“唉,真想念我们小时候的时光啊。”
奥列格咧着嘴,但不知道说什么。
“啊,是啊,我想看看你们的幽默感还在不在。”卡拉洁说,“真好,还和以前一样。”
赞德拉把你们带到一个露天广场上,那里有一个舞台和若干观众席。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指导舞台上的小孩子唱歌——他用提琴为他们伴奏,并抽空发表意见。
“快,来这边坐下吧!”赞德拉为了不打扰他们而压低声音说。
她把你们带到观众席的长凳上坐下。“这就是我们的‘首席演唱家’埃文·马瑞克。你们的一切问题都能在他那里得到解答!但首先,我们得在这里等着。”
卡拉洁点了点头,乖乖坐下。
雷昂尝试附和着曲子哼哼。
“当然,这是你们的地……村子,嗯嗯嗯。”奥列格马上改了口,没有说“地盘”这个词。
“没问题没问题,刚到地方就有演出看,这待遇真是太好了。”洁西打趣道:“以及,不扶着点你爷爷吗,宝贝孙女?”
“啊,好,别闪了您的老腰。”卡拉洁起来扶着洁西坐下。
这些孩子正在合唱,似乎是在练习一首赞美诗般的曲子。还没等你们听清歌词,赞德拉又找你们说话了。
“告诉我吧,瓦丝卡的朋友们!你们会唱歌吗?会弹奏乐器吗?”
“应该——有人会吧……”卡拉洁看看其他人。
“我没有学习过乐器的经验,不过我父亲说我应该很有这方面的天赋。”雷昂挺了挺胸。
“我猜我对音乐甚么的不太在行,不过要论杂耍我可是有些自信的。”洁西说。
“文、文体不分家嘛……”
奥列格憋了半天,回答道:“我只会哼……父亲以前教给我的,小调。”
“那可惜,合唱队是不适合你们了——那你们喜欢吃什么?有喜欢的饮料吗?噢,你们尝过本地的米库尔伯酒吗?”
“我不会喝酒。”雷昂拼命摇头。
“米库尔伯酒?那是什么味道的?”洁西立刻来了兴致。
“是用米库尔伯莓酿的酒,有一种特殊的涩味。不过它的颜色特别好看,就像血一样红!”
卡拉洁装作知道的样子,但是其实完全不知道。
“那你肯定会喜欢的。”洁西又捅捅奥列格。
“可能吧?它们都是……红红的?”奥列格问。
“那我们买几瓶?我想来点不是那么涩的酒。”卡拉洁一边说一边看着演唱家什么时候结束。
“瓦丝卡,我觉得你家里应该还有一点儿?我记得你小姨还挺喜欢的呢。”
“啊——啊大概、还、还有吧。”卡拉洁想给自己一嘴巴,哪知道自己家在哪啊。
“米库尔伯酒是这里的特色,当然不得不品尝了。”洁西点头。
那边还在唱着歌,而这头赞德拉又在继续说。
“你们跟瓦丝卡熟吗?是怎么认识的?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冒险,冒险认识的,人多总是容易接活——吃顿饱饭就是了……”奥列格说了实话。
“我和瓦丝卡在旅途中认识,当时我不小心把牛奶当酒喝一秒醉倒,多亏她救场。”雷昂学着睁眼说瞎话。
“我们啊,”洁西看了一眼卡拉洁,“我们其实还在逐渐熟悉呢,而且啊,我们还在想我们这群小团体的名字呢。你第一眼看到我们是什么感觉啊?说一个词说不定能给我们提供点灵感。”
卡拉洁只能在旁边点头。
“瓦丝卡真是乐于助人啊!名字嘛,我想想,嗯……”赞德拉上上下下打量了你们一番,“火腿(Ham)怎么样?”
卡拉洁一时失语。“……很、很有想象力嘛……!”
“听起来不错,挺好吃的……”奥列格很真诚。
“啊哈哈哈我觉得这名字也挺好的,火腿的用途可多了。”洁西赞同,“你可以吃,可以拿它来打人,也可以拿它来洗钱,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贵了。”
雷昂的额头上又开始爆青筋。他礼貌地回答:“如果是暗喻过火表演,某种意义上也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练习似乎结束了。孩子们陆续离开了。马瑞克带着友好的笑容走向你们,向赞德拉问好。
赞德拉一把扯过瓦丝卡,向马瑞克介绍起来:
“马瑞克先生,看看这是谁?是瓦丝卡!她好多年前离开了埃默斯特,现在和朋友们一起回来了,因为她是刚刚过世的扎吉娅的姐姐的女儿,也是她的唯一继承人。”她像旁白一样介绍了瓦丝卡的信息,然后又转向了你们,“我再次对你小姨的事情表示遗憾。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处理遗产问题的!”
卡拉洁尴尬地打了招呼:“马瑞克先生,你好啊。”
洁西听见遗产,说:“太好了,瓦丝卡——不,太遗憾了瓦丝卡,你现在要继承扎吉娅的遗产了呢。”
“现在,埃默斯特迎来了四位新成员——归乡的瓦丝卡和她的朋友们。”马瑞克也像旁白一样重复道,然后也转向了你们。
如果说赞德拉之前的行为只是古怪,那么在村长也以相似的态度对待你们的时候,这似乎就有点让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了。再加上那些唱唱跳跳的村民……就好像这个村子里所有人脑子都有那个大病一样。
一开始雷昂还有拆穿赞德拉的打算,当全村人都这个态度时,他只感到一阵恐惧,仿佛一说出真相就会触发什么不可触碰的开关般。他平静地回答:“谢迎。”
马瑞克和赞德拉一起看着你们,而前者对瓦丝卡说道:
“我很遗憾,瓦丝卡。你在一个黑暗的时期回来了,这本应是一个欢乐的时期。我相信你知道,你的小姨扎吉娅本该在两天后和皮草商斯雷科·科兹纳结婚。她和宴会承办人安吉莉娅本来已经计划了几个星期的婚礼,但大家却发现她死在一堆倒在她的木雕店后面的木头下面。”
卡拉洁刚想问扎吉娅的死因,赶快改口道:“啊,是的,这有点——蹊跷。”
“木头下面啊,我听着像场意外。”洁西说。
“这,那后来呢……”奥列格问。
“你们有所不知——我本以为这是一场悲惨的事故,但昨天斯雷科的父亲也死了。他的舌头被割掉了,于是他被自己的血呛死了。虽然我还不确定,但我认为埃默斯特可能有一个杀人犯。”
“戈尔戈夫,我们可敬的村卫士,在巡逻和防狼方面很有经验。但是,即使他又年长又有经验,他也不是调查员。我的老祖宗!我们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马瑞克以夸张的语气说完了以上的话,然后看着你们,慢慢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你们感觉他好像在透过什么东西看你们……透过一层帘子看你们。
“我猜你和你朋友也不是来帮助我们的调查员吧?”
“也……可以是。”雷昂说。
“也许,我们能帮上忙。”奥列格说,“可能就一点。”
“既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小姨瓦……扎吉娅就安息吧。”卡拉洁看看其他人,“我的朋友们在外面见识过不少东西,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看情况吧,我们确实是调查员,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叫拉妲嘉的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呢?”洁西问,“如果提供了信息,我们也可以帮助你们解决这里的谋杀案。”
“噢,拉妲嘉。她的家族已经搬走将近十年了。”
“也就是说最近都没人见过她了?”
“她曾经在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没错,大概就在几个月前。我没有看到她离开的样子,不过也许有人知道——我可以用我作为首席演唱家的身份帮你们征集信息。”
“我们也许可以试着调查一下瓦丝卡小姨的事情……应该可以吧。”奥列格看向其他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雷昂镇定地和马瑞克对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怕了。“那么,请容许我们调查‘杀人犯’。拉妲嘉的信息就拜托您征集了。”
“当然了!互相帮助总是能让我们走得更远。”马瑞克满意地点了点头。
“啊,如果有杀人犯的线索也请和我的朋友们说一下。”卡拉洁补充道,“比如最近来的陌生人什么的,麻烦您了。”
“已经开始有干劲了,调查谋杀案对我来说可真是新鲜事。”洁西说着活动活动了肩膀。
“谢谢,谢谢,也麻烦你把扎吉娅死亡的地点,安吉莉娅女士、戈尔戈夫先生和斯雷科先生的住址告诉我们好吗?”奥列格问。
马瑞克给你们指出了斯雷科·科兹纳家的方向;戈尔戈夫一般都兢兢业业地在外墙巡逻,他就住在墙脚的小木屋里。扎吉娅死亡的地点是她的木雕店,地址也为你们指出来了。而安吉莉娅则是在面包房工作。
“瓦丝卡的调查员朋友们,你们也是村子的客人,请随意展开你们的调查。不过你们长途跋涉一定累了,瓦丝卡应该不介意你们上她家休息一下吧?对吧,瓦丝卡?”
“嗯,当然不介意。”
“走吧走吧带我们去你甜蜜的家。,还有那几瓶好酒。”洁西搓着手。
“那么我们回头见。”马瑞克亲切地同你们道别,“还有,瓦丝卡,我再次对你小姨的事情表示遗憾。”
我也很遗憾……为很多事情。雷昂没说出来。
“那我们回头见,马瑞克先生,也拜托您了。”
而赞德拉则跟上了你们。“我好久没去过瓦丝卡家了!我可以去帮你们打扫!”
“嗯……我想去买点东西,赞德拉可以带他们先去吗?”卡拉洁寻思着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哪,还是找个理由在后面跟着吧。
“买东西吗?我们等会一起去买吧!”
卡拉洁只能先被拉扯着一块去瓦丝卡家,顺便刻意慢一点跟着赞达拉的速度走,让她不知不觉地领路。
洁西在路上边走边看看这个小村子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富裕的人家,或者商店一类。或者这就是个普通的欢快的小村子。
洁西注意到一家蛮大的酒馆。而你们沿路看到的比较热闹的商店则是一家飘着面包香气的商店。
洁西默默在心里记下几个人员密集的场所。“说起来,你和瓦丝卡是什么关系我们还不知道呢,赞德拉,是好朋友还是亲戚?”
“我们小时候曾经一起玩呢!”
接着,赞德拉开始给你们滔滔不绝地讲瓦丝卡小时候的事迹。
“啊对对对……”卡拉洁附和着赞德拉。
这个时候奥列格是一直在陪笑的样子。
“青梅竹马吗,真羡慕啊。”连雷昂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羡慕赞德拉,还是那位瓦丝卡,甚至是卡拉洁。
说话间,你们来到了一栋两层的房子前。这时候你们意识到一件事:你们没有钥匙。一般备用钥匙是放在哪里的来着……
洁西检查门口的门垫下方。
雷昂检查邮箱。
卡拉洁检查大门上方门檐。
看来洁西对钥匙会藏在什么地方颇有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备用钥匙。赞德拉看着你们一行人在那里东看西看的,不由得问:“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可能比较喜欢研究建筑,也是爱好嘛。”洁西说。
“看看有没有重新装修嘛。”卡拉洁跟着开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噢!嗯嗯嗯,扎吉娅对木工的品味确实是一流,连自己家都特别漂亮呢!”赞德拉附和道。
“我们,进去吧?”
“总之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洁西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栋建筑。
即使里面并没有人,雷昂还是说着“打扰了”进屋。如果不考虑诡异的背景,这是雷昂第一次“去朋友家玩”。
于是你们成功地打开了大门,走进了这栋房子。
一进门就能看见一个大起居室,冰冷的壁炉前摆着一张熊皮地毯。几把椅子和两张桌子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壁炉上有一幅全家福,画的是一对年轻的姐妹,以及一个看起来很像瓦丝卡——又或者是卡拉洁?——的孩子的肖像。
“噢,那是年轻的扎吉娅和祖瑞拉阿姨。”赞德拉又生怕瓦丝卡不知道似地对你们解释道,“那时候的瓦丝卡真小啊。”
“是啊,真小啊,坐吧坐吧,我把炉火生起来。”卡拉洁拍了拍雷昂肩膀,然后去生火看看,“或者到处转转,都可以。”
奥列格主动地打扫起卫生来:“好久都没住人了,看起来……”
“祖瑞拉女士又是哪位?”洁西观察着全家福上两名姐妹,“之前我们的对话中好像完全没有提到她。”
赞德拉露出震惊的表情看着洁西:“那就是瓦丝卡的妈妈呀!看来瓦丝卡也没有对你提到过?”
“没有呢,毕竟我们也才刚刚开始熟悉,大概不会一下子分享这么多个人信息。”
“以后有机会慢慢说吧。”
壁炉里还留了些木柴,瓦丝卡很快就把火生起来了。
奥列格注意到两面墙边都放着雕刻精美的书架,摆满了雕刻的木碗、器皿、厨具、工具和书籍。这些书要么是在讨论树木和木材的类型,要么是画满了扎吉娅的许多设计。墙上还挂着其他木雕作品。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起居室还有通往厕所、厨房和扎吉娅的房间的门。有一道楼梯通往二层。
“扎吉娅女士对……建筑和木雕真的很有一套呢,这些书都是关于这方面的。”奥列格感叹道。
在闲逛的时候,你们发现架子上有一行是特地空出来放酒的。那上面现在摆着两瓶鲜红色的酒,旁边的空位看起来还放得下另外两瓶。
雷昂观察了一下这些酒,感觉年份并不久远。
“所以你的母亲没有和你一起回老家来,对吗瓦丝卡?”洁西这话看起来像是问瓦丝卡,实则还在观察赞德拉的反应。
赞德拉赶紧对洁西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瓦丝卡的妈妈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她小声对洁西说。
“噢,是我失言了,我真是无比抱歉,瓦丝卡。”
正好在这时奥列格回来了。
“一楼可住不下我们四个,等暖和了我们也去二楼看看吧?”
卡拉洁也马上改变了话题:“我准备看看扎吉娅留下了什么。”
“那要不我和你上二楼看看?”洁西对卡拉洁说,“或者去扎吉娅的房间。如果要调查,先从和死者本人的最相关的地方找起应该是最好的吧。”
“我们从一楼开始找起可能会比较好吧,比较显眼?大概是吧。”
“我也觉得扎吉娅的房间应该更重要吧。”
洁西拿了一瓶柜子上的酒。
“我的肠胃还挺坚韧的,这酒可以在调查的时候给我提提神。”她说着打开了瓶塞,闻了闻酒味——这酒闻起来果然很涩!
于是洁西先舔了舔瓶塞上的酒,感觉尝起来也非常涩。
“我也不知道这酒还能不能喝,你们可以试试。”卡拉洁说。
既然人家邀请他过来调查,雷昂也不打算麻烦地请求许可了。他走进扎吉娅的房间。
你们走进了一楼的那个房间。房间里非常简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挂着普通衣服还有工作服的壁橱。床脚下有一个箱子。
“箱子啊……”奥列格试图打开它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呃,看起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奥利你发现了什么?”
洁西说着把瓶塞塞了回去随手放在哪里。
箱子没有上锁,里面装满了许多素描、详细介绍扎吉娅蓬勃发展的业务的文件、一本日记,以及一些情书。
“哦~看起来有点劲爆的东西。”洁西拿起一封情书。
卡拉洁把业务文件翻到最后看看有没有值得注意的内容,然后看看日记写了点什么。
“这……”奥列格刚想劝阻,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根本不认识这帮人的。
雷昂拿起素描,敏感地察觉到奥列格的欲言又止,他心虚地解释道:“为了调查真相,这是必要的。”
素描仍然是一些设计图,大概是得意之作吧。情书的署名是斯雷科·科兹纳。
“卡……瓦丝卡,你有发现什么吗?”
瓦丝卡发现扎吉娅认为她的学徒德拉吉卡·沃耶克没有天赋,只适合干粗活。她还觉得赞德拉值得信赖和依靠,并为命运没有让赞德拉成为她的学徒而感到惋惜。
卡拉洁读了一遍发现没读懂,把书转了一百八十度之后终于看明白了。“大概说了她的学徒德拉吉卡很笨的事情,还有……夸了夸赞德拉。”
而看着情书的洁西则从这些文字的语气中看出,斯雷科和扎吉娅是非常不同的人。他对花哨的东西充满热情和兴趣,而扎吉娅的日记只要瞥一眼就能表示她是一个拘谨、务实的人。
“噫——好腻的情话,这男人也太热情了,他俩是怎么被撮合到一起的。”
听到洁西的声音,雷昂反射性转头看向情书,但他所想的线索可不是这种东西,感觉烫眼般移开了视线。
你们一行人研究了一番那本日记,发现扎吉娅之所以对这桩婚事报以期待,完全是因为她希望她与斯雷科的结合能生出可能继承遗产的孩子,因为自从瓦丝卡出走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说起来我们还不知道原来扎吉娅希望赞德拉做她的学徒,那么,是甚么阻碍了这个呢?”洁西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探头看看赞德拉在做什么。
也许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赞德拉并没有跟着你们进房间,似乎自来熟地去厨房做饭了。
“……这里应该没有更多的东西了……吧?德拉吉卡,我记一下这个名字……”
“——好消息是,我们的午饭有着落了,然后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个房间?”洁西把手缩回来,“我觉得吃饱喝足真的很适合我们,真的不考虑一下这个名字吗?”
“去二楼看看呗。”卡拉洁说,“吃饱喝足也不是不行。”
“如果真的要选吃饱喝足我宁愿用Ham。”雷昂感觉冷汗直流。
“这这这……”看到洁西和卡拉洁都对自己随口编的名字起了兴趣,奥列格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不如就把ham拆开来拼,猎人与迷雾(hunter and mist)怎么样?”
“完美!”
“你真是拆字大师。”
“还挺好听的!洁西真厉害啊。”
“洁西你可真是个天才!”雷昂举起手想和洁西击掌,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了下来。
“那是,席琳以前可是夸我机灵呢,如果不是没那么机灵的话——我们去儿童房吧。”
你们走上二楼,这是一个阁楼式的房间。略显空旷的大房间里似乎还保留着瓦丝卡离开时的样子。墙上挂着儿童画,地毯上放着放大镜、玻璃瓶和暗号纸等等像是扮侦探过家家会用到的东西。
奥列格扫视着这个房间,寻找一眼能看出来蹊跷的地方。
房间里挂着儿童的衣服——它们看起来已经很旧很旧了——看起来像是瓦丝卡……呃,卡拉洁……?穿着的风格。
“说个有意思的故事,说不定我真是从这儿来的。因为我小时候就和叔叔一块生活。”卡拉洁摇了摇头,“但大概只是巧合吧。”
雷昂看看卡拉洁,又看了看……瓦丝卡的衣服,视线在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不太可能……我在达肯长大的。”
洁西拿起一件衣服,大概对着卡拉洁比划了比划。“你从小就穿成这样?对于小孩来说是不是太成熟古板一点了。”
“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洁西露出了“不敢苟同”的表情。
“看起来……你真的和瓦丝卡很像啊,也难怪村民会认错你了。”奥列格小声说。
“话说这些玩具你有印象吗?”雷昂又问。
洁西也更直白地问道:“所以这些暗号纸也是你从小就开始玩的‘过家家’?”
“我……我确实喜欢这些,但是和这个长得一样的玩具太多了,我不觉得是我的……”卡拉洁又摇头,“还是看看别的房间有什么吧。”
在谈话间,赞德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瓦丝卡——你们一定饿了吧——我稍微用存货给你们做了点儿吃的——”
“难道我真的失忆了?不可能吧……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卡拉洁自言自语着,听到声音之后喊道:“来了来了——”
“我们马上就来,谢谢——”
“赞德拉,你真是太贴心了。”雷昂不想让赞德拉久等,匆匆下楼。
“看起来调查要先暂停了,该吃饭了,我们不愧叫‘吃饱喝足’啊。”
“嗯,那我们先吃饭吧。”卡拉洁也跟着先下楼了,感觉对这么热情的赞达拉放着不管不太合适。
奥列格也跟在其他人身后准备下楼吃饭。
洁西特地观察了一下此时卡拉洁的表情。
你们下了楼,赞德拉招呼瓦丝卡过去帮忙盛饭。看起来是非常简单的汤食,但确实足够填饱肚子了。她让瓦丝卡帮忙把碗端给那俩活宝朋友——就是看起来完全相反的那两个——估计说的是洁西和奥列格。
卡拉洁帮着赞德拉盛饭端菜,毕竟要看成是自己家的样子。
然后她则把碗端到雷昂面前。“我决定了!”她对雷昂说,“请你收我为徒!”
“来来我来试试你家乡菜的手艺——”饭菜刚到跟前就拿起了汤勺开动,然后因为突如其来的拜师场景停住了,“啥?”
“嗯?”
“咳……咳,咳咳。”奥列格刚喝了口汤,转过头去看着赞德拉和雷昂。
“……”雷昂一时语塞。
“我觉得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虽然我不反对很厉害,但是,你是想学什么啊……”卡拉洁问,“我想想拜师要准备什么仪式呢。”
“嗯……喝牛奶醉倒的本领?”
奥列格在努力憋笑。
“如果只是这个本领的话,我想教也教不会呢。”
卡拉洁用平静的目光看着雷昂——我都变成这里的原住民了,你收个徒弟也没什么吧。
雷昂又看向赞德拉。“我自认为除了魔导的技术以外再无所长,这种杀人的技巧是你这样的姑娘值得去学的吗?”
“唉唉没关系,你只要答应我就好了!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外来人,”也许指的是你的血统?“让我稍微学习一下外面的生活方式就好!”
“如果只是外面的生活方式……倒是可以。”
卡拉洁默默给其他人盛上饭和汤。毕竟这么下饭的场面。
洁西开始下饭。
奥列格注意到赞德拉似乎有点……急切?有那么一瞬间,你似乎观察到了所谓“人设崩塌”的一刻,但一切马上就恢复如初了。
“那太好了!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呃,说起来拜师这个,从我们刚刚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啊,”洁西一边吸溜喝汤一边问,“扎吉娅是不是有个叫德拉吉卡的徒弟啊?”
“啊,是的……扎吉娅去世之后,德拉吉卡现在负责看店。”
“扎吉娅有提到让你当学徒的事情吗?”
“嗯?学徒?没有。”
“没什么,她提到过你很机灵,很有天赋……嗯。”卡拉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天赋?不不,我只是磨坊家的傻姑娘罢了。”赞德拉连连摆手,强调道。
“真是好可惜,因为扎吉娅好像之前觉得德拉吉卡做木雕不太行呢……噢,我是不是在人家背后说坏话不太好?”洁西装作无辜的样子,又塞了几口饭。
赞德拉看起来很吃惊:“怎么可能呢?如果瓦丝卡不回来的话,德拉吉卡可是要继承木雕店的!”
“德拉吉卡和扎吉娅的关系如何?”卡拉洁问。
“赞德拉,”奥列格摩挲着碗,“你好像有点着急了?我们才刚来这里半天不到——我是说,如果你知道更多的事情,大概可以和我们说说。”
雷昂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不太好去逼迫赞德拉,于是卑鄙的沉默,作出享用美食的样子,让奥列格主导谈话。
“啊——那大概是重新见到了瓦丝卡,又遇到那么多神奇的朋友,一下子得意忘形了吧,哈哈!”
“嘶——呼——”奥列格抿着嘴,盯着赞德拉的眼睛,“真的吗?”
可惜,奥列格看起来毫无威慑力。
洁西一边吃着饭,一边尽量展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让赞德拉感觉不到威胁:“似乎这就给德拉吉卡提供了充分的杀人动机啊……以及,赞德拉,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没告诉我们?来嘛,不必害怕,你和瓦丝卡以前是好朋友,不是吗?你可以和她,也和我们敞开心扉的。”
看着洁西,卡拉洁突然有一种小小的负罪感,真的瓦丝卡现在在哪里呢?她还活着吗?
“嗯……她们两个关系确实一般……”
“这样啊,还是去木雕店看看再下结论吧。”卡拉洁没有追问。
但洁西就不一样了:“对于拜师这么有热忱的你,一定对于这种机会感到十分珍惜吧?你是不是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呢?”
“哎呀,哪有这种事!我只是,得对村里的八卦保密而已……”
奥列格也吭呲吭呲的扒了两口饭。
“好吧好吧,我就不继续折磨你了,我差不多也,”洁西打了个饱嗝,“吃饱了。多谢款待。”
“没事,挺好的,小心祸从口出嘛。”卡拉洁安慰道。
“挺好的,该保密的时候能守口如瓶,很多成熟的大人都做不到这一点。”雷昂无力地安慰一句。
饭后,卡拉洁把盘子什么的洗干净,收拾好。
奥列格当然会来帮忙。
洁西在忙活的时候对其他人说:“虽然我觉得去找德拉吉卡是一个比较直接的行动,但是我们最好也不要打草惊蛇。先去找找其他人了解情况,比如这个婚礼承办人安吉莉娅。”
“嗯……我没什么意见呢。”
“就这样吧。”奥列格觉得自己刚才超凶的……但就是没洁西几句话来的好用。
在你们收拾好餐具和厨具之后已经是午后了。你们离开了瓦丝卡的家,准备在村里展开调查。赞德拉作为雷昂的徒弟自然是跟在了你们后面。
按照奥列格之前得到的信息和洁西观察到的场景,你们锁定了村里的面包房。午后的面包房相比刚才似乎没有那么繁忙了,不过那股香甜的味道还是源源不断地从里面飘出来。
“有人吗,请问安吉莉娅在吗?”
“好香啊,虽然刚刚才吃完,但是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些这里的面包。”洁西说着推门进店。
雷昂其实也和洁西一样,明明刚吃饱,闻到这股香甜的气息又产生食欲了。只是赞德拉跟在后面,他不好意思太放肆。
奥列格跟了进来并在其他人进来以后把门带上。
一踏进门,你们看到一个小店面。柜子上摆着今天刚刚新鲜出炉的面包糕点,似乎在等着客人选购。有几个客人在挑选面包。而收银台后面的一扇门通向另一个房间,烤制面包的香气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同时飘出来的还有烤炉热腾腾的温度。过了一小会儿,一个女人从那个房间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欢迎光临!”她一边在自己的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欢迎你们。你们注意到她的脸上还有一道面粉印子。
“是安吉莉娅女士吗?”雷昂问。
“是的,我是。你们是——”于是赞德拉又如法炮制对她介绍了一遍瓦丝卡和她的朋友们。
“嗯……”瓦丝卡跟着点了点头,“我是瓦丝卡,想问一下我的小姨扎吉娅的事情。”
奥列格看了看周围,又小声补充问:“方便吗……”
“扎吉娅……嗯,当然可以。”她对你们点了点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进里面来说?”
“非常感谢。”
“好啊好啊。”洁西进了店之后开始对满目琳琅的面包糕点流口水。
“洁西……”奥列格碰了碰洁西示意先办正事,虽然自己也是又饿了。
雷昂拉长身子穿过客人们,挤进里面。
安吉莉娅领着你们进了门后面的烘焙间,这里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在工作。她们似乎还在揉制大量的面团,哪怕门店里已经有很多面包了。
“抱歉抱歉,这几天我们有点忙,招待不周——啊,我得一边工作一边跟你们聊,如果可以的话?”
“没事的……是我们打扰你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下手。”瓦丝卡说。
“没问题没问题,就是,吸溜,我们想知道作为扎吉娅女士的宴会承办人,你有没有听说扎吉娅女士最近和什么人有矛盾呢?我们在调查她的案件,当然如果还有有关斯雷科的父亲萨托里的信息就好了。”洁西说完,补充道:“我为他们的不幸遭遇感到遗憾。”
“真的可以吗?那真是太好了!”安吉莉娅对瓦丝卡露出灿烂的笑容,“装两碗那边的面粉然后再加两碗水就可以揉面了——噢,您说扎吉娅的婚宴……村子里的人本来都期待着呢,科兹纳还全款支付了婚宴糕点的费用,所以我们这会儿还在忙着准备……”
“可扎吉娅不是已经……”奥列格显得不太理解。
“毕竟我们已经收了钱呀。而且,老先生也已经不在世了,我们想退也没地方退……嗯总之就……”
“哎呀哎呀真是不幸,但是他们怎么会遭遇这种事情呢,明明好日子就要来了。”洁西说。
瓦丝卡摘下手套,将袖子卷起来,把风衣前摆也卷了卷。
“那,科兹纳先生现在情况还好吗?”
雷昂像在较劲似的,和瓦丝卡并排揉面。
你们揉面的时候感觉这面团似乎有点过软了,拿起来简直像融化的胶质果冻。
雷昂有些惊讶,难道这就是这里的面包这么香甜的秘方吗?看看是水多了还是面粉特殊。
雷昂发现是水放多了,这个面团似乎是废了的样子。不过你很确信你按照了安吉莉娅的配方来配水和面。
“呃,您是说斯雷科·科兹纳先生吗?是的,他还挺好的……哎呀!”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碰撞声,安吉莉娅突然惊叫了一声。你们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是她手上的擀面杖掉在了地上。
奥列格看了看一手面团的瓦丝卡和雷昂,过去帮安吉莉娅把擀面杖拿了起来。
“谢……谢谢你。”安吉莉娅羞涩地接过擀面杖,对奥列格莞尔一笑,“看看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德拉吉卡和扎吉娅女士是师徒……但我听说他们关系不太好。”
“噢,是呀……扎吉娅一向不喜欢太吵闹的人,也不喜欢像我这样粗心大意的人……”安吉莉娅低下头去,把落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手指又在脸上蹭了一点面粉。
“但是,德拉吉卡仍然是学徒?扎吉娅没有让德拉基卡离开吗?”瓦丝卡揉着面团心不在焉。
“我也挺笨的……但我不敢和他们说……”
“毕竟是跟了那么久的学徒嘛……”
安吉莉娅还没说完,那边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工突然嚷嚷起:“喂安吉莉娅,你怎么教这两个帮工的!他们的面团水加多了!”
“哎呀,我说错了吗?真是抱歉……”安吉莉娅把眉毛耷拉下去,眨着眼睛,开始道歉。
“嗯……嗯?水多了吗,没注意到。”瓦丝卡反应过来。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雷昂早就顶嘴回去了。但牵连到安吉莉娅,雷昂咬着牙,低下头藏住表情道歉:“啊,非常抱歉,是我自己不小心加多了。”
“谁都会犯错的,我也来帮忙吧,也算是耽误时间的补偿。”奥列格赶忙过来帮忙。
瓦丝卡趁机对其他人说:“感觉没什么进展的样子,果然还是该直接看看案发现场。”
“说起来,咳,我问点八卦的,你觉不觉得……其实比起斯雷科,他父亲才更适合和扎吉娅在一起啊。”洁西偷偷靠近安吉莉娅,小声地说,“讲真的,他们性格会不会其实很像……”
雷昂故意清了清嗓子,保持心无旁骛。
安吉莉娅小心地看了看洁西,连忙摇头:“这话可不兴说,人家的婚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来反对……”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可是他们两个现在好像都出事了,很难让人不想多……你说反对?是出现了什么情况吗?”
“哎呀,抱歉抱歉,是我用词不好。”
奥列格也忍不住插嘴问道:“所以发生了什么?”
洁西和在旁边听着这段对话的瓦丝卡感觉安吉莉娅似乎不太支持这桩婚事。
“说真的,他们的性格真的很不一样,对吧。扎吉娅和斯雷科,一个严谨得像木头,一个热情得像火。”
“嗯……你说得对……”
“你对他们婚姻的看法是什么呢?作为他们的宴会承办人,这点你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了。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和别人说的。”洁西微笑着侧头,示意让安吉莉娅悄悄告诉自己。
安吉莉娅左顾右盼,涨红了脸,用只有洁西能听到的音量嗫嚅着说道:“那个……其实呢……斯雷科先生背地里在给我送花……哎呀真是的!”她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真是叫人为难!”
雷昂更加用力地清嗓子,提醒自己心无旁骛。
洁西努力抑制住自己震惊的表情。“啊,这个,我明白了。我这样到处刺探别人隐私什么的真是为难你了。”
“……看起来是得去案发现场或者木雕店问问了。”奥列格说。
“感觉少加点水的话,确实好揉多了。”瓦丝卡突然这么评价道。
雷昂听了,深刻觉得自己应该向瓦丝卡学习。
在帮忙拯救了那几个水太多的面团之后,你们道别了安吉莉娅,一个冒失的纯情姑娘……?并且重新回到了调查的轨道上。现在发生在这个村子的事情无疑是更加扑朔迷离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对于这样一个秋日来说,太阳实际上已经西斜到一个相当厉害的角度了。
你们面朝着太阳,迎着它刺眼的光辉走向了木雕商店。很快,一间漂亮的小木屋出现在你们面前。屋前的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窗台上种着生机勃勃的黄色花卉,就好像店主人仍在人世一样。只不过,相比起面包店的热闹,这里可谓是门可罗雀。
“叮叮,”洁西模仿之前面包店的门铃,“有人吗?”然后推开了门。
“进来了哦。”
“呃,请问——那个,有人吗?”发现没人回应洁西,奥列格又这样问了一句,然后跟了进去。
你们走进这家小店,马上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木头清香。货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精巧的木制品,既有实用的也有装饰性的。
“这些就是雕刻出来的木雕吗……”瓦丝卡一边走一边观察,还好奇地触摸了几个。
洁西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始评估这些木雕的精美程度和价值。
你们在空无一人的店铺里站了片刻,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一旁的楼梯上响起。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几乎是跑着走下了楼梯。
“真是抱歉,欢迎光临。”
“下午好?”瓦丝卡放下了手里的木雕回头看去。
雷昂看木雕看得入神。“啊,不用这么着急。”
“噢,你好啊!请问你是德拉吉卡?”
“是的。你们是?”
“你好,我是刚回来不久的瓦丝卡,这家店的前主人……就是我的小姨。”
赞德拉向德拉吉卡介绍了瓦丝卡的事情,而另外的三个则分别是瓦丝卡的奇妙朋友和赞德拉的老师。
“你好你好,我们是最近新来镇上的外乡人,叫我洁西吧。”洁西笑眯眯地伸出手和德拉吉卡握手,“我们是来调查这家店前主人的死亡的。”
“这些木雕都是您做的吗……还挺精美的。”奥列格小声赞美了一句。
“噢,这位瓦丝卡小姐是……扎吉娅老师的外甥女!真是太好了!”德拉吉卡清了清嗓子,“很遗憾,这些不是我做的。我实在不认为我是开木雕店这块料,所以瓦丝卡小姐你能回来继承遗产真是太好了。啊你们是不知道我有多为这个问题操劳……”你们看到她露出了非常心烦意乱的表情,看起来确实非常不想继续在木雕店工作了。
“辛苦你了,我觉得我可能也不是开这个的料……不过这些事,我想以后再说。”瓦丝卡看着德拉吉卡,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一定要在木雕店当学徒呢,似乎师傅和徒弟互相都没什么兴趣的感觉。
“这次来,我想看看那场惨剧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当时有人在场吗?”
“唉,我为那场悲剧感到遗憾。实不相瞒,其实我作为学徒就住在这里楼上。那天早上……那天早上我听到了响声,就从窗户看了出去,发现是店铺后面的木材倒了。当时我也没放在心上——”她说到这里流下了眼泪,“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现在我每天都为这件事做噩梦,天哪。”
看着这些精美的木雕,德拉吉卡这么露骨的想要脱手的态度让雷昂觉得有些可惜。但德拉吉卡的话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开了:“发现木材倒了之后没想过要放回去吗?”
“因为我一个人搬不动,所以我想着等开门的时候再去喊人来帮忙。”她这么回答雷昂的问题。
瓦丝卡感觉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悲伤一点?但是这个小姨真的未曾谋面,而自己的共情也没达到那种程度。
“这么说,那确实不是你的错,命运无常……”瓦丝卡轻轻拍了拍德拉吉卡以做安慰,顺便看看有没有纸或者布帮她擦擦。
“我也感到非常抱歉……不过,德拉吉卡女士,就我们所知,你和扎吉娅女士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好。”奥列格说。
“不怎么好……是的。因为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木雕学徒。”她抽噎着说,“对您说实话吧,我也会有因为那个严厉的师父不在了而感到松一口气的时候。但是如果那是我的错的话——”
“不不不,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雷昂不忍听她说下去。
“哎呀哎呀,真是太不幸了。”洁西附和道,“尽管我这么寻根究底有些不近人情了,不过你有没有亲眼见到扎吉娅的尸体呢?死状可能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
“是的,我们也想看看现场,以及……遗体。”瓦丝卡赞同了洁西的话。
“很抱歉,遗体已经运走了。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现场。”
“那就请吧。”洁西做出姿势。
“唉……不管怎样,我们也感到很遗憾,我们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而来的。”
“嗯,斯人已逝,不要给自己徒增痛苦了……”
你们在德拉吉卡的带领下走出店铺,绕到了建筑后方。那里还倒着一部分的木材,其中有几根被挪开了,露出底下的泥土来——估计是救援的时候挪开的。
瓦丝卡到处看了看,泥土的印记,以及那些木材的重量和上面的血迹。
瓦丝卡检查了一下现场的痕迹。泥土上除了木材压出来的痕迹以外,还有杂乱的脚印和拖行的痕迹,从血迹附着的地面延伸出来,看起来是把尸体拖出来的时候留下的。这些痕迹完全是干的。
而木材的重量不是一个人能轻松搬动的程度,如果这么多一起倒下来确实能压死一个人。现场看起来确实像是事故。
“话说,”在瓦丝卡调查的时候,洁西开始和德拉吉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你也知道扎吉娅要结婚的事情了吧,但是在婚礼前发生了这种事,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毕竟婚姻也是一种坟墓嘛,爱情的坟墓。”
“是的,她要结婚了。”德拉吉卡叹着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对我和木雕店来说肯定是极大的不幸……”
瓦丝卡低头研究半天,感觉没什么线索的样子,用求助的目光看了看其他人。
奥列格观察一下足迹。
雷昂半跪着用手确认泥土上痕迹的边缘,检查脚印和拖行的痕迹。
见雷昂也开始研究泥土,赞德拉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仔细地查看那些脚印。
不用勉强……雷昂还没说出口,就想起泽克斯引导自己的方式,于是换了个语气:“赞德拉,你知道怎么分辨不同的痕迹吗?”
“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蹊跷……”赞德拉挠了挠头。
“没关系,调查的大部分过程都是‘确认这里一切正常’。”雷昂用干净的左手揉了揉赞德拉的脑袋。
赞德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不过正好趁这个机会,告诉你怎么通过脚印辨别脚印主人的特征吧。”雷昂推了推不存在的虚空眼镜。
他一专注起来就容易皱眉,因此雷昂尽量放平眉头,不让赞德拉紧张。“知道脚印的大小,可以大致推断出身高,人类平均身高约是脚长的7倍。男性人类的足弓长度略小于女性,反应在脚印上就是女性人类的脚印中间比男性的更浅……”
雷昂真心期待赞德拉以后不会再用到这些知识,内心复杂。
赞德拉认真地听着这些信息,不住地点头。“老师知道得可太多了!”她感叹道,“让我看看……嗯……脚印应该大部分是男性的!”
“咋了?没发现啥东西吗?我来瞅瞅。”洁西也蹲下,和奥列格一起研究足迹。
五个人围着泥地看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痕迹。
“……”
“我看不出什么东西……对不起……”
“没办法呢,光看这现场看不出什么,也见不到遗体。”
然而就在你们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你们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洁西注意到建筑的后侧也有一扇窗,这扇窗跟你们之前看到的都不太一样。具体是什么不一样,你一下子说不上来。
“伙计们……我觉得这扇窗可能有蹊跷。”洁西说出口让其他同伴也注意到这件事。
“有没有可能是受害者当时站在这个地方,然后木头从上面砸了下来,将她压在下面?”
“也就是说有人在什么位置推倒了木头?”奥列格问。
雷昂确认了一下,它的结构和大小跟其他窗户是一样的。你们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窗外的长条花盆里只有土,没有植物。
“花盆为什么不种花呢?”奥列格掏了一下这个花盆里的土。
“德拉吉卡女士,请问这里的花盆为什么没有种花呢?是装修设计上的考虑吗。”雷昂直接问道。
“花?那都是扎吉娅老师在照顾的。”
奥列格翻了翻花盆里的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就只有土而已。
“嗯……打开看看?”
瓦丝卡想了想,决定打开窗户看看有没有什么蹊跷,虽然她完全看不出来。
“这个花盆是一直没有种花还是以前种了花后来挖掉了?”
“这个花盆以前是有花的。在我们村子里,每家每户的窗台上都种了这种花。”
这时候你们终于意识到先前感到的违和感来自哪里。这句话是真的,你们遇到的每一扇窗都有种黄色的花,唯独这里光秃秃的。
“一个花盆看不出来什么……”瓦丝卡做出结论。
见瓦丝卡在外面调查,雷昂绕到里面打开这扇窗户。
雷昂通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同伴们。而窗户里面则是木雕店——你的身边是货架和柜台,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管是什么,这些花总不可能自己长了腿跑掉……吧?”
“也许就是单纯的没种呢。”虽然瓦丝卡觉得也有点蹊跷。
“这,”奥列格终于放弃了玩自己的头发,“我觉得我们不如先去问问别人……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的话。”
“确实,让我看看我们名单上该拜访的下一号人物……”洁西翻了翻手上并不存在的本子,“斯雷科·科兹纳。”
雷昂走之前确认了一下这扇窗户上面的二楼没有窗户。
你们从赞德拉那里确认了斯雷科在这个点会去的地方,然后道别了德拉吉卡,前往笑脸狐狸酒馆。
大白天的就开始喝酒,这个斯雷科……好吧现在已经是傍晚了。雷昂只是胡搅蛮缠地在心里给酒鬼打标签。
“感觉德拉吉卡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来哪不对劲。”离开之后瓦丝卡说。
奥列格想了想,还是直说了出来:“他和扎吉娅的关系确实不好……只是在,装样子。”
“确实怪怪的,她想脱手这个木雕店也太快了。”
“可能她一直就想脱手了……”雷昂说,“这是这次刚好有机会。”
第二日·夜晚
下午四点,天色逐渐昏暗,但还没到晚饭时间。你们推开酒馆的门,看见里面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炉火的温暖驱散了秋日的寒冷,同样温暖的还有酒馆小妹的“欢迎光临”。
斯雷科并不难找:在樵夫和工匠模样的客人之中有一个穿着昂贵皮草的年轻男人。
“哈喽,你是斯雷科·科兹纳吗?”洁西来到他的桌子旁边打招呼。
“晚上……傍晚好,斯雷科先生?”瓦丝卡依旧是照例的自我介绍。
男人注意到你们,开口道:“噢,你们好!我是斯雷科·科兹纳。”
光是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就仿佛直视阳光一样令人感到双眼刺痛,而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向你们微笑的时候更是让你们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你好,斯雷科先生。”奥列格对斯雷科的热情有些不适,但还是这样回应。
唔,是这种阳光系的吗。很不巧雷昂和泽克斯都不擅长应付这类人。
不过好歹赞德拉还跟在后面,让雷昂没法应付不来就无视,他只好挺直本已很挺拔的背——都有点过度紧绷了——“叫我雷昂就好。”
“斯雷科先生,这位是扎吉娅的外甥女,瓦丝卡。”赞德拉从雷昂背后探出头来。
“噢,我真为你阿姨的事情感到遗憾,瓦丝卡姑娘!”斯雷科起身朝瓦丝卡欠身鞠躬,又赶忙邀请你们几个坐下,“我猜你们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不介意的话请快坐吧——对了,其他几位怎么称呼?”
“嗯哼,你果然像传闻中的一样热情似火,”洁西端着下巴开始打量斯雷科,观察这名皮草世家公子身上的打扮,“叫我洁西好了。”
“啊,叫我奥列格就好——我的名字太长了。”奥列格勉强回答道。
“很高兴认识你们。”他朝你们抛出电眼,然后又招手让酒馆小妹来上酒。
雷昂躲开斯雷科的电眼,小声问赞德拉:“斯雷科先生对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呃……是的。”赞德拉小声答道。
“所以,我们在调查扎吉娅以及你父亲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了解扎吉娅是怎么死的吗?我是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葬礼之类的你应该有出席吧?”洁西问,“比如遗体的死状之类的,很遗憾我们没有机会获得这些信息。”
“呃,我们对此也很遗憾,但……总得调查不是吗。”奥列格干进补充道,他不想让斯雷科太激动。
“前未婚妻。”斯雷科强调道,“结婚是我父亲的主意。很可惜,葬礼还没有举办,包括我父亲的——首席歌唱家说尸体要先留着。”
“原来如此。”洁西摸摸下巴,“看来我们又有机会检查遗体了。”
“啊……对了,老科兹纳先生,是怎么回事?听说这不是意外,你对这件事有怀疑的人吗?”
“能允许我们调查一番吗?或者谈谈你觉得有关联的人也行。”雷昂接着瓦丝卡的话说道。
“调查?唔,我是没什么所谓。不过你们可能得去找首席歌唱家问问。”
斯雷科转向瓦丝卡,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不经常在家,不太了解——抱歉,瓦丝卡姑娘。”
“没关系没关系,这也是很重要的信息了。”
在斯雷科回答的时候,你们的四双眼睛都像猎鹰一样盯住了他的表情。然而,或许是因为他的牙齿实在是太耀眼了,你们都看不出什么来——除了雷昂。
雷昂感觉斯雷科实际上并不是很想多谈自己的父亲。也许父子关系不是很好吧。
洁西喝了口酒,装作随口一提:“哎呀,我听说令尊是一名很严厉的父亲呢,如果这样的老古董经常在家里呆着的话,恐怕我也会不想回去的吧。更别提这种包办婚姻了,想想结婚后那种氛围,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对吧?”
“看来你也和我一样,拥有自由自在的灵魂啊,洁西女士。”
洁西拿起酒杯对斯雷科眨了下眼睛:“敬自由。”
“嗯……”瓦丝卡想了想,自己不记得爸爸什么样,好像没什么同感。
雷昂不确定斯雷科是真的与洁西同性相吸还是单纯的演戏。
斯雷科和洁西干了杯。洁西喝下这种猩红的果酒的时候,感觉酸涩的味道在嘴巴里面炸裂开来。
接着当你再说话的时候,你的同伴们都看见你的牙齿被染红了。
真酷,雷昂轻浮地吹了个口哨。
洁西毫不知情地微笑着对斯雷科说:“说起来,你父亲去世那晚,你也没在家里吗?”
“很可惜,没有。我在酒馆醉到了天亮——这里的酒多好啊,你说是吧?”
奥列格看着俩人聊上了,感觉有戏——他还是很相信洁西的。
“对我来说确实是新奇玩意——”洁西又灌了一口酒,“不过慢慢会让人爱上这味道。”
“很高兴你也喜欢。”斯雷科再次露齿一笑——这次他的牙齿和你的一样被染成了红色的。
瓦丝卡去找招待买了几瓶同名的酒水。
你们道别了斯雷科,抱着几瓶米库尔伯酒离开了酒馆。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入夜之后秋天的空气就变得寒冷了起来。你们赶在寒夜变得无法忍受之前回到了瓦丝卡的家。
温暖的炉火迎接了你们。屋子里相当温暖,让你们不得不在玄关处就脱下大衣和护具。
接着,赞德拉又一次自告奋勇帮你们做饭。不过这次雷昂没让继续忙活,而是主动担任起了大部分的劳动。
“有一点,回到家的那种感觉了。”瓦丝卡没忘了拉着赞德拉,询问询问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的更多事情。
洁西继续胡吃海塞,在经历了一天的吃吃喝喝之后,她的食量竟然还是这么惊人地稳定。
“今天也算是有些收获吧……”奥列格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这样说着。
“赞德拉,今天我要教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雷昂突然一脸严肃,“在你成年之前,不可以喝酒!——就算成年之后,喝酒也要适量,不能把自己喝断片。”
虽然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但雷昂还是决定摆出师傅的架子约束赞德拉。毕竟有个反面例子在前,雷昂可不想看到少女喝高了被偷光身上的财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奥列格笑着说:“雷昂大概真的很适合当师父。”
“照猫画虎罢了……”雷昂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小时候可比赞德拉不省心多了。”
赞德拉在晚饭期间讲了很多瓦丝卡小时候的事情,讲得可谓是栩栩如生,你们几个几乎都要信了她和你们的同伴确实一起度过了一段童年。
在酒足饭饱之后,外面逐渐连仅剩的光都看不到了。从远处传来的狼嚎终于提醒了你们这个村子实际上位于山间森林里。
“你们以前这么要好啊,瓦丝卡都没和我说过呢。”雷昂真的开始羡慕了。
“那我是怎么离开的?我完全想不起来,我离开的时候有说什么吗?”瓦丝卡喝着奇怪的酒水,感觉有点醉意朦胧。
“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有一天突然就不见了。你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啊……对不起。”
“瓦丝卡是几年前离开的?”雷昂问。
赞德拉数着手指想了想:“大概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我那时候还很小呢,但是我还有瓦丝卡送给我的放大镜,所以我一直都记得!”
“放大镜?我和瓦丝卡认识这么久,她还没送我过礼物呢。我能看看吗?”
赞德拉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号的放大镜,和你们在楼上看到的过家家用具很像。
“我可是一直都带着呢,虽然只能拿来看看小虫子。”她挠了挠头。
“就突然不辞而别,又突然出现,这种做法一定很——混蛋吧。”
“当然不会,你能回来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的错,我会尽量想起来的。”瓦丝卡咬着酒杯的杯口,心里又有点迷惑又有点愧疚。
接着她又拉起了瓦丝卡的手。“啊,既然今天也晚了,不如让我在这里住一晚吧——”她殷切地看着瓦丝卡,“我们就像小时候那样开睡衣派对吧!”
“睡,睡衣派——呃……”奥列格差点噎到自己。
“睡衣派对?”洁西吹了个口哨,“好——啊。”
“咳,咳咳!”奥列格使劲咳了几下,“啊?我……不是,哪儿来的睡衣呢——不,我是说???”
“等等……睡——睡衣派对是什么?”
“咳咳咳,我今天有点累,就早点睡了,你们好好享受睡衣派对吧。”
男士们回避了睡衣派对的话题,在起居室的角落里各自找到了合适的地方睡觉;瓦丝卡和赞德拉则到了阁楼的房间去。
瓦丝卡决定把自己的另一个放大镜送给赞德拉:“不管怎么说,我这次不会再突然失踪了,之前少了的东西,我也会慢慢找回来的。”
洁西并不需要睡觉,只不过因为喝太多酒了,去上了好多次厕所——所幸客厅里的两位睡得相当沉,并没有被她醉醺醺的沉重脚步声吵醒。
第三日·白日
翌日一早,外面的骚乱惊动了不需要睡觉的洁西。虽然声音有点远,但是你仍然能透过窗户看到一群村民正往某个方向赶。在那个方向,其中一个屋子正冒出黑色的烟。
“什么?”洁西赶紧叫醒剩下的同伴,“外面好像发生事情了,我们去看看!”
奥列格使劲晃荡了两下脑袋。“出,出事了?”
洁西迅速整装出门观察情况。
奥列格帮着洁西把其他人摇醒:“外面冒烟了!”
雷昂满脑子想着睡衣派对的事情,后半夜才睡去,他惊醒过来:“啊?奥列格,怎么了?”
“洁西说,”奥列格还是不太清醒,“外面有地方在冒烟,出去看看吧。”
听完奥列格的说明,看见远处的黑烟,雷昂马上明白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他抓起背包:“走!”
瓦丝卡听到了下面的响动,也挣扎着爬起来搞清楚情况。她胡乱穿起衣服之后,和赞德拉一块下楼,跟着看看发生了什么。
“赞德拉,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和瓦丝卡他们过去看看,你待在……你也一起过来。”雷昂觉得也许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自己身边。
赞德拉赶紧点点头,追在后面跑了出去。
你们在玄关处匆匆穿戴护具,而洁西已经先一步冲出去了。奥列格在穿上外套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你对“某种东西”的敏锐嗅觉让你感到了这种不对劲。微弱的血腥味从你的外套上传来。仔细一看,袖子的黑色织物上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褐色污渍。
奥列格低头把袖子凑到跟前仔细闻闻,那毫无疑问是血的味道。奥列格环视一圈,看到赞德拉正跟瓦丝卡一起跑下楼来,松了口气,顾不上那么多,也是先出门朝着事发地跑去,路上还在回想是在哪里沾到了血?
洁西没有跑出去太远,她等着同伴们追上来后说,“那是面包店的方向,我们要赶快了!”
“面包店……?难道是安吉莉娅?”雷昂不由加快脚步。
奥列格不善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
瓦丝卡一边穿戴着自己的护具一边赶路,看着冒烟的面包店感觉有坏事发生。
你们赶往面包店的方向,看见许多村民围在店外。黑烟仍在源源不断地冒出,而这些村民的手里多少都拿着水桶和木盆之类的东西。一个男人指挥着他们灭火。
“里面的人出来了吗?”洁西随便抓了一个村民询问。
“我……我也不知道……”村民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什……么时……候着……的火?”
“就在刚才!戈尔戈夫队长在城墙上看见的——”
虽然火才烧起来没多久,但是面包店里的可燃物肯定很多——你们甚至能透过窗户和门看到里面面目全非的样子。
“这进得去么!先救火吧!”
雷昂焦急地看向面包房里面,没看到里面有任何动静。
“那么先救火吧。”雷昂加入灭火的队伍。
你们赶紧加入了灭火的行列。人多力量大这话不假,在一番努力下,你们迅速地控制住了火情。
在火被彻底扑灭之后,村民们纷纷在外围张望起来。奥列格顾不上里面还在冒烟,直接冲进了面包店。
见火已经灭了,灰头土脸的雷昂随便把手伸进一桶水里抹了把脸,走进面包房。
“怎么突然又起火……怎么一切都这么巧?”
“劳驾问一下,你是戈尔戈夫吗?”洁西询问这里看起来正在掌事的男人,“你看到这场火灾是怎么发生的吗?”
瓦丝卡也过去看看戈尔戈夫有什么说法。
“是的,我是。”戈尔戈夫点了点头,“我在围墙上巡逻的时候看见了火光,马上就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手过来灭火了。”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纵火犯之类的身影?”
戈尔戈夫摇了摇头:“离得太远了。可以看清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人影。”
“这里有人看到了什么可能纵火的人吗?”洁西高声询问周围围观的群众。
村民们交头接耳,但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又是一问三不知,我觉得我们真是遭遇了够多这种情况。”洁西无奈地摊手耸肩。
“算了,看看火灾是从哪引起的吧。”瓦丝卡说。
话说回另一边,两人走进面包房之后,发现火焰明显是从后厨冒出来的。后厨的一切都已经变了样,你们花了几秒才把那些黑色的东西跟你们昨天揉的面团联系在一起。在已经变得焦黑的地板上倒着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安吉莉娅……?”雷昂呆呆地喊出一个名字,即使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
雷昂僵硬地蹲下,检查尸体。
虽然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但是雷昂还是从体型判断出来,死者是安吉莉娅。不过在检查的过程中,你也发现了一件事:她并不是被火烧死的。
如果是被火烧死的,那么一定会在死前进行剧烈的挣扎;然而她只是普通地趴在地板上,似乎是直接倒下的。
而在进一步检查中,你发现尸体的舌头被什么东西切掉了——被某种小刀。
雷昂再次更仔细地检查尸体,感觉没有其他的伤口了。
瓦丝卡围着面包房外围看了看,想看看如果有人纵火,可能会从哪里进入,有没有什么痕迹。
见到在外面的群众没能提供什么信息,洁西决定去里面看看死人和烧焦的建筑是不是比他们更会说话。
“你们有发现什么吗——”洁西边说着边朝店里走。
“外面——什么都没。”瓦丝卡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水平屡屡受挫,也跟着走了进去。
洁西一边走一边观察室内燃烧的痕迹,感觉引燃物就是面包炉的燃料——不得不说,面包房确实是一个火灾隐患重地。
两人也走进内间的时候,正看到另外两人围在尸体边上。
“对不起……对不起……”
瓦丝卡推了推洁西,示意一下奥列格的方向。
“喂,你没事吧?”洁西赶紧蹲下来,手搭在奥列格的肩膀上,“这里确实存在火灾隐患,说不定只是一次意外,别自责奥利。有可能是他们赶单太急了,结果没看住火势。”
“可是我……”奥列格努力憋泪,“我又什么都没做到……”
“这真的和你没关系,瞧瞧你身上的烟灰,你很努力救火了,你尽力了。”洁西试图拥抱奥列格让他好受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谢谢你洁西,谢谢。”
“唉,我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瓦丝卡摸着焦黑的墙壁,感觉一切都变得危险了起来。
“……”雷昂沉默地对瓦丝卡指指尸体的舌头和平静的姿势,然后寻找附近有没有小刀——或者应该说是被烧过小刀。
雷昂没有找到符合的凶器。只不过,你在已经几乎完全烧毁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切下来的舌头——也许可以作为比对小刀痕迹的证物?
“把舌头切下来后直接丢到垃圾桶吗……?”雷昂尝试在脑海中拼凑凶手的形象,却感觉愈发模糊。
“真是个混蛋……这么看之前的也不是意外。”
雷昂把舌头给伙伴们看过之后,用小包装起来不着痕迹地藏进怀里。
瓦丝卡找块布什么的包裹一下尸身。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凶手。”洁西冷静地说,“如果这具尸体也缺少了舌头,那么或许我们就能在扎吉娅和萨托里的尸体上寻找线索。”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帮大家的……”
“来吧。”洁西牵着奥列格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我们把这事告诉外面的人,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这摊子。”
“我们一定得……找到凶手。”
“没错,之后我们去找村长,查看尸体,调查线索,找出凶手。”
你们走出面包房,跟戈尔戈夫讲了里面有死者的情况。戈尔戈夫追问死者是谁,又是怎么死的。
“死者是安吉莉娅。她没有因为火灾而挣扎的迹象,似乎在起火前就死了,舌头还被割掉了。”雷昂示意戈尔戈夫可以亲自检查一遍。
“舌头还被割掉了?!见鬼,那不是跟老萨托里一样吗!”
与此同时,围观的群众也听到了你们的讨论,纷纷议论起来。
雷昂环顾人群,有没有面色不自然的人。
接着,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快看,那家伙衣服上有血。”
他们指着的是正是急着出门没管外套血迹的奥列格。
“我?!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我我,我……我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就这样了!”
“什么血?那是你们这的米库尔伯酒!”
谁敢把脏水泼到奥列格身上!雷昂怒视声音传来的方向,想找出谁再说话。
“啧……”瓦丝卡在门口也面色略有阴沉。
“奥利,别和他们拖时间,我们快去找马瑞克要求调查尸体,等着群家伙反应过来就迟了。”洁西低声对奥列格说。
“啊,这是斯雷科先生昨天请我们喝酒时沾上的,你们……你们懂什么!我们走!”
人群中的议论声仍然连绵不绝,可是也没有人站出来进一步指控。提到米库尔伯酒,你们几个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昨晚你们都喝了不少……以至于你们没有一个人记得昨晚陷入沉眠后直到火情发生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记忆空白。
没有时间仔细回忆,你们将这个不愉快的插曲抛在脑后,拉上奥列格快步赶去寻找马瑞克。
一直在外面左顾右盼的赞德拉见到你们要离开,也赶忙跟上了你们。
“我我我……我也来……”她的脸已经因为害怕而变得煞白,但她仍然坚持跟在雷昂后面,“我也来帮忙!”
雷昂本想把赞德拉放在自己身边,但看她苍白的脸色,还是担心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在家休息一会?”
“我也不知道我能到哪儿去……总之我不会拖后腿的!”
瓦丝卡想一想,早上起来的时候,房门和窗户,有赞德拉离开过的痕迹吗?或者是晚上的响动。
与此同时,瓦丝卡——卡拉洁,感觉旁边的景象嗡嗡作响。仿佛醉酒般的眩晕感包围了你。超人的第六感在你的身边构筑起瓦丝卡家的阁楼。
你在这幻象中环顾,看到了紧闭的窗,关上的门,还有——地上散落的暗号纸对你说:“嘿,快想起来!”
它们的位置不太一样了。是被风吹过吗?可是窗户是关上的,这里并没有风。
“不太可能……”
眩晕感消散了。有人离开过阁楼——是瓦丝卡吗,还是赞德拉?
“还是带着她吧,把她放在哪里都不安全,我们也是一样。”瓦丝卡说,“这种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了,快走吧。”
瓦丝卡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连自己也有点不相信了。
你们很快就找到了马瑞克:他正在赶往事故现场的路上。听了你们的请求,他马上便答应让你们去查看尸体。前两位受害者的尸体被安置在了村子的谷仓里。
推开谷仓的门,淡淡的臭味便钻进了你们的鼻子。谷仓已经被清空了,这里不剩谷子,只有地上两具被稻草盖起来的尸体。
奥列格忍着臭味,快步走了上去检查扎吉娅的尸体。
奥列格掀开稻草,看到一具可以称得上惨不忍睹的尸体。尸体的身上有大量的淤血,发青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了尸斑。感觉扎吉娅确实是被木材砸死的,脑袋上的伤可能是致死的关键。
瓦丝卡检查检查这些尸体的死因与之前的信息有没有差异。
“和之前说的一样……凶手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被木材砸击是致命伤……”
“这边的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吗?”
趁着其他人上去查看尸体,洁西又开始和首席歌唱家闲聊起来:“话说赞德拉这姑娘整天跟着我们到处跑,她平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噢,她啊。”马瑞克看了看赞德拉的方向,“她现在还小,要多学点东西呢。”
“她之前应该有机会要和扎吉娅学木工的吧,是什么阻止了她呢?据我所知扎吉娅好像觉得赞德拉还颇有天赋。”
“还有这种事情?”马瑞克显得有点惊讶。
“对啊,我们搜查她的遗物的时候在日记里发现的。”
“扎吉娅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好吧,看起来是谁都有点小秘密。”
“其他孩子和赞德拉这么大时也一样在学习各自技能吗?”雷昂问。
马瑞克点了点头:“正是这样。”
“另外,我们今天发现的安吉莉娅的尸体舌头也被割下来了,这和萨托里的死状一致。”
奥列格仔细检查了一下萨托里的尸体,感觉他的舌头是被某种小刀切下来的。除此之外,也许是出于这次一定要帮上忙的决心,奥列格检查得特别特别仔细——以至于,仔细到发现了一个之前没人想到要看的细节。
萨托里的眼球上有严重的淤青和充血。这应该是内出血。
“这个……除了舌头是被小刀切下来之外,”奥列格顿了顿,“他的眼球有严重淤青和内出血。”
马瑞克听到了,也走了过来。
“被扼死的?还是别的……?”奥列格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应该是被下药了。萨托利先生由于呼吸困难而死,舌头反而只是,呃,作案特征。”
听到奥列格的话,洁西也思考了一会儿。“你真聪明啊奥利!只有你看到了,而且想到了这点,你真是太厉害了!”
“啊——”奥列格显得很惊讶,“真的吗……太好了啊。”
“奥列格,再自信一点也可以哦,没有你我们绝对发现不了这一点。”雷昂赞同道。
“啊……下药了?这里有药店吗?还是自己配置的呢?”瓦丝卡问。
“毒药?我们这里不会有商店出售那么危险的东西。或许是从村外带进来的,或者是自己配的?”马瑞克答道。
“那最近有人大量购买药材或其他草药原料吗?”雷昂也问。
洁西想了想。“村外……你觉得会不会是斯雷科在外出经商的时候取得了这种药品?”
“我作为首席歌唱家,不能随便怀疑其他人,调查员们。”马瑞克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不过我相信你们的能力。何不直接动身验证你们的推断呢?”
“我猜我们去斯雷科家看看有没有这种药剂就好了。”
“有道理,我们这就去吧!”
“嗯,也可以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刀具……”
“噢,如果他是皮革世家,那一定不会缺少刀具的……”
你们道别了马瑞克,匆匆赶往斯雷科家。马瑞克在谷仓门口送别你们,然后像上次那样,用有些突兀的、仿佛在朗诵旁白一样的声音说道:
“调查员们发现了最为关键的线索,于是马上赶往嫌疑人的住处。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他们是否能找出真相呢……”
他的声音随着你们远去逐渐听不清了。
就在你们跑上街道的时候,有一个身影从对面迎面走来。这个身影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以至于你们马上就认出了他。
“哦,原来你在这里,洁西女士!”他说,“我从远处就能认出你与众不同的气质!凑近一看,你的美貌更是让我神魂颠倒!”
“噢!原来你在这里,正巧我们不用去找你了,斯雷科!”洁西也表面上高高兴兴地迎面走过去,但是手已经搭在了刺剑的剑柄上。
他走过来的时候,你们才发现他一手捧着花束,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篮子。还没等你们反应过来,他直接就在洁西面前跪下了。
“我的心意已决——请你成为的未婚妻吧!”
“……?啊?”
斯雷科从野餐篮里取出一瓶血红色的酒,双手捧着展示给你们看。“我带来了一瓶上好的米库尔伯酒。请问美丽的洁西女士,能否和一位对你一见钟情的可怜人共进午餐?他实在是受相思所苦,如果不能和你说上话的话,他就会心碎而死。”
“好啊好啊,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或者在意料之中,花花公子斯雷科先生。”洁西站住了,看着单膝下跪的斯雷科。
洁西看了一眼周围的队友,挑了挑眉,“当然,我们可不能让这样一名好小伙儿不幸殒命,对吧?”然后接过这瓶酒,二话不说拔了瓶塞就开始灌。她利用她的身体对毒素的抗性检查这瓶酒是否也有毒性。
洁西拔开瓶塞的时候发现它已经被打开过了。斯雷科看着你二话不说就咕咚咕咚喝酒,先是大惊失色,但是见到你仍然活蹦乱跳的时候却露出了笑容。
“啊,洁西女士,你真不愧是和我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
“感觉就……挺奇怪的还。”
你感觉这瓶酒确实有毒,但是你特殊的体质让你完全不害怕这种毒素——不得不说,这瓶酒确实是上好的,味道比昨天的好多了。
在喝了好几大口之后,洁西停下了,擦了擦嘴。“嗯,罪名成立,把人带走吧,我的朋友们。下了毒的酒还别有一番风味呢。”
“等等,他……你是傻子吗?我们都看着你就把酒给她喝?”瓦丝卡问。
“不过很可惜啊,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专一的家伙,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背叛。”洁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不不,这瓶酒确实有毒,如你所说。”斯雷科连连摆手,“但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的朋友们!”
“啊?哦——”奥列格反应过来,“那你愿意先让我们铐上吗,斯雷科先生?”
“不如你们听完我接下来的那句话?”斯雷科咧嘴一笑,“我是说,这瓶酒是德拉吉卡送给我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在知道这瓶酒有毒的情况下,还把它拿给洁西喝?”雷昂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太尖锐。
“因为在把酒送给你们之前我已经喝过一口了。”他指了指已经提前打开的瓶塞。
“那你喝了……有什么感觉?”洁西拔出刺剑,用剑尖挑起斯雷科的下巴,“感觉到她的爱意了吗?”
斯雷科举起双手,说道:“女士,我真的不是你的敌人。我想把酒送给你,也是因为你们正在查案——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你们那么多人,总有人对毒药有点了解吧?”
“呃——”瓦丝卡想了想,好像,还真没人了解?
洁西眯着眼睛打量了斯雷科一会儿,把刺剑入鞘,开始回味刚刚喝下去的毒药的滋味。
洁西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只觉得这个酒确实是好喝。考虑到其他人都喝不得,现在该你独吞了。
“总之,我们去找德拉吉卡对峙一下吧……”
“那我,呃,可以走了?”
“还是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奥列格掏出镣铐。
“我觉得您可以继续你们的约会和求婚。”瓦丝卡也说。
“总之你这瓶酒我就先当作物证收下了,”洁西把酒放进腰包里,“求婚?那就别想了,我们这些自由自在的灵魂可以继续享受我们的生活。”
“话说……你是怎么做到喝了毒酒还活蹦乱跳的。”雷昂问。
“这个问题嘛……你可以问问你的朋友洁西又是为什么喝了毒酒也没事。”
“我吗?我之前死过一次,所以现在大概致死的毒素也成了可以克服的东西了。”洁西非常随意地说,“不过细节也不必问我,全都忘光啦,我不太擅长记东西。”洁西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现在和你天造地设的洁西女士要找德拉吉卡有点事,这么好的表现自己的机会你不一起过来吗?”
“是啊,明明是来求婚的来着。”
“热情比有形之物更加坚固。”
“看起来我的朋友想让你和我们来一趟呢,不如就暂时扣押一下你的自由身?也算是让你体验一下婚姻是怎样的一种束缚。”
“如果是提前体验婚姻生活,那么我非常乐意——噢,请把我和洁西女士铐在一块吧,感谢你!”
“行行行,我们走吧。”洁西把斯雷科拷在自己的腰带上,才不要和他铐着手。
“希望德拉吉卡说的和你一样。”
“总有种亏了的感觉。”
你们带着斯雷科前往木雕商店。今天这里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一个客人也没有。
推门进入商店之后,也依然没有人欢迎你们。不过等了一会,你们还是没有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看来……有人闻风而逃了。”
“上去看看?我……可以走前面。”
“小心点,这里可能还有人,或者有什么陷阱。”
雷昂暂时分头,搜索有没有离开的脚印,再向邻居打听德拉吉卡有没有离开。
“嗯……上去看看吧,我在前面。”
瓦丝卡顺手摘了一朵黄色的花。
你们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却碰壁了——字面意思的。在楼梯的顶上有一扇紧闭的木门,把你们挡在了阁楼外面。这扇门上了锁。
“老把戏。”洁西说着从腰包里掏出盗贼工具准备撬锁,同时尽量避免碰到斯雷科的手。
“看着你们锁在一块撬锁还挺怪的。”
洁西花了一点时间,成功撬开了这把锁。失去了锁的支撑,门自己缓缓地向里打开了。里面的房间展现在你们面前:满地是凌乱的衣服和书籍,看起来房间主人并不喜欢收拾东西。
德拉吉卡并不在房间里。
“你最后一次见到德拉吉卡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洁西问斯雷科。
“就是昨天晚上,她来酒馆给我送酒。”
“据你所知她平时也都住在这里对吗?”
斯雷科对洁西点了点头。
至于与此同时在房间里搜索的两人——奥列格感觉这个房间就好像一个普通的、主人暂离了的房间。瓦丝卡并没有在房间里找到可以用来制作毒药的工具。
一行人下了楼,刚好碰到回来的雷昂。双方分享了彼此知道的信息:德拉吉卡不在,没人看到她离开,她最后一次被看到就是昨晚给斯雷科送酒。
“该死的……我们折回去酒馆吧,说不定她会在那里。”感觉扑了个空,洁西开始感觉到不耐烦,尤其是她要和这个渣男继续捆绑在一起。
“嗯,其实你不绑起来大概也没关系?”雷昂提议。
“那他交给你了。”洁西灵活地解开斯雷科然后把手铐拷在了雷昂身上。
“嗯……所以要做些什么的话,她还不止这一个地方。”瓦丝卡把花拿出来,“有人想尝尝这里的花吗?”
“会有毒吗?”洁西拿了花,端详一会儿,放进了嘴里嚼。
“当然。”
“我好像没事。”洁西把花咽下去之后说。
奥列格看着洁西搁这猛吃可能带毒的东西,还是觉得有点担心,“我们还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去酒馆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看看吧。”
“走吧。”
你们并没有发现德拉吉卡的身影,只能从木雕商店离开。你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将会是酒馆……或者是任何德拉吉卡可能会去的地方。隐约的不安逐渐在村庄里沉淀下来,天空中也应景地飘来了阴云。
灿烂的阳光消失了。
你们一推开酒馆的门,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停止了。客人们纷纷看向你们。
也许是因为跟着你们的斯雷科——因为他们的目光都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洁西眯着眼睛适应酒馆里的光线,打量一下室内有没有德拉吉卡的身影。“你还蛮受欢迎的嘛,他们对你都这么关注。”
“我想那是因为你们。”斯雷科耸了耸肩。
“我们又没有长得奇形怪状。”
“又或者是你昨天在这里喝了德拉吉卡的毒酒出的洋相?”
“打……打扰了!各位有看到德拉吉卡吗?”奥列格问。
村民们议论着,基本都在摇头。
“她去哪里了呢?”雷昂又问。
最后是酒馆小妹回答了雷昂的问题:“她今天还没有来过。”
“奇怪了,她也不在木雕店里,她可能会去哪……”
“这可真是……”雷昂又开始皱眉头。
“她发现情况不对,就躲起来了?”
“酒馆、面包房、木雕店……村子里,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没去找过吗……”
“冒昧请问,几位找她有什么事呢?”
“这家伙说昨天德拉吉卡给了他一瓶有毒的酒,我们认为和案件有关。”洁西指了指斯雷科,拿出酒。
“案件是说,扎吉娅的事情。”奥列格补充道。
酒馆小妹听了这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毒……毒酒?她要杀人!?”
“而且可能和之前的谋杀案都有关系。”瓦丝卡又说。
“之前的死者可都是中毒窒息致死的……”
“那我们……我们赶紧通知首席歌唱家才行!”
“那就这么办吧,先找马瑞克。”
奥列格想不出别的办法,也点了点头。
瓦丝卡皱了皱眉:“怎么什么都和这个歌唱家有关系。”
“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能好好解释清楚吧。”雷昂不抱希望地祈祷着。
你们跟马瑞克详细说了你们的发现——线索指明必须找德拉吉卡问个清楚。你们在酒馆说出的话已经引起了骚动,为了防止无论是谁的凶手逃跑,马瑞克作出了一个决定:暂时关闭正门。
你们开始在村庄内寻找德拉吉卡的身影。守卫和闲着的村民分头加入了搜索,逐家逐户地询问了起来。
第三日·夜晚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你们四个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一个村民叫喊着靠近了你们。他指着他跑来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你们说:“发、发现了!”
“在哪?带我们过去!”
“找到了?……太好了,在哪边?”
你们顺着那个方向跑去,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会发现尸体的准备,可是在暮色的昏暗中看见的却是……
站在城墙上,想要跳下去的德拉吉卡。
瓦丝卡让赞德拉躲在后面一点,先看看德拉吉卡想演的是哪出。
赞德拉赶忙点头,躲到了后面。还被你们铐着的斯雷科见状,问道:“我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是不是也应该躲一下?”
“喝下毒酒还活着……您对普通人的定义可太宽泛了。”奥列格说。
“她如果对我们扔火球,我们就躲到你后面。”瓦丝卡也说。
“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洁西向德拉吉卡大喊。
“你问为什么……你们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德拉吉卡喊道。
“你觉得我们发现什么了?”
德拉吉卡看了看斯雷科,又看了看你们。“当然是酒的事情。”
“就算你是犯人,就这么不做任何挣扎放弃生命也太窝囊了吧!况且我们目前发现的都是线索,我们想和你聊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会明白的。”
“你说说看,我们不明白什么?”洁西问,“难道你是拒绝了斯雷科送给你的酒?”
“你不说我们怎么会明白呢。”雷昂张开双臂,“到底是什么事情把你逼成这样,你愿意相信我们的话,请告诉我们吧,说不定还有解决的方法。”
“不!”德拉吉卡马上就反驳了你们的话,“你们不会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死!”
——当然,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是凶手。带你们过来的几个村民窃窃私语起来。
“有什么事情到了非要用谋杀的办法不可呢?我想象不出我的小姨做了什么值得被这样下毒的事情。”
“我来数数,扎吉娅,萨托里,还有安吉莉娅,那个面包房的女孩儿,难道她也该死吗?”洁西反问。
“那么,请你,现在,在这里,宣告他们的罪孽吧。我愿意为你见证。”雷昂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才要被那样杀害。”
“他们最大的错就是他们的存在。”德拉吉卡冷着脸对雷昂说,“够了——如果你们有本事,就来抓住我吧!”
说着,她从城墙上迈出一步——
“啧,怎么动不动就寻短见!”雷昂冲了上去。
瓦丝卡看了看周围,希望找到些什么柔软的物体,用灵能移动它们接住德拉吉卡。
奥列格轻念咒语,手中的细沙、玫瑰花和蟋蟀散发出魔法的光辉。
洁西迅速取出腰间的套索,迅捷地甩动后向德拉吉卡抛去,希望这短暂的加速足以追上她的脚步。
套索将德拉吉卡绊了一下,与此同时奥列格完成了他的咒语。就在瓦丝卡想要为她寻找缓冲而雷昂直接跑上前去的同时——
德拉吉卡说了一句什么。你们没有听清。她消失了。
“这?她……不见了?”
……当然,离得最近的雷昂听见了落地的声音。在你的不远处扬起一阵烟尘,接着脚步声远去了。
“行啊,德拉吉卡。居然假自杀,你真的吓到我了。”雷昂一半庆幸一半恼怒,他拔腿就追。
“说不定她不是寻短见,可能留了别的手段,我们得追上去看看!”
“她显然想让我们追上去。不知道她准备了什么,也只能跟着看看了。”
瓦丝卡牵着临时犯人和赞德拉在后面跟着。
这次的搜寻并没有花那么多时间。阴云笼罩下天黑得比往常更早,你们靠着提灯的光芒循着踪迹找去。
今夜的天气是多云。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让村庄被黑暗笼罩。薄雾在空气中弥漫,又湿又冷,而远处传来了狼嚎声。紧张的气氛在村子里蔓延——那不是一种被杀人危机威胁的紧张,而是一种需要争分夺秒缉拿凶手的紧张。
宽阔的露天广场上搭建了一个简朴的舞台,外侧则是一排又一排的长凳。两根十尺高的柱子立在两侧,舞台上放着两组烟花,而背后则是一个脚手架,挂着一些绘有云朵树木等图案的木板——这些都是为了悬挂演出道具使用的装置。
德拉吉卡就站在那里——站在舞台中央。她被舞台上的灯光照亮。
“这是你为你自己准备的舞台吗?”
德拉吉卡露出了微笑。
“真是大费周章啊,女主角。”
“来吧,我的共演者!”她喊道,“这是剧情的高潮,舞台的终幕!”
在你们看来,她可能更像是一个疯子。她做了一个开幕献礼的姿势,几声狼嚎随之响起。四匹狼从黑暗中跳入广场,眼睛反射着寒光。
“你比我……还要可、可悲……”
“今晚不会有人再死在这个村子了。”
音乐从不知道何方响起。它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又像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来自第四面墙之外。令人热血沸腾的紧凑节拍和弦乐器激昂的合奏形成了完美的舞台奏乐:最终战的背景音乐。
“斯雷科,赞德拉,你们保护好自己,嗯……至少别乱跑。”瓦丝卡示意两人先躲起来。
“你……你们一定要小心!”赞德拉的声音发抖。她躲在了长椅后面——斯雷科也如法炮制。
“放心,区区几匹野兽,奈何不了我的——我还没告诉过你外面的世界呢。”
“观众,演员,舞台都有了。”洁西嗤笑一声,“这到底会是你的绝唱,还是我们的谢幕,那就拭目以待吧!”
银光一闪,洁西抽出了刺剑,蹬着舞台之上的长椅椅背,如履平地一般冲到了舞台中央刚刚报完幕的德拉吉卡面前。
“你的台词结束了,轮到我了!”手中的利剑刺向她——
刺剑没入德拉吉卡的肩膀,血染红了她的衣服。然而德拉吉卡在勉强躲开这一击之后,对着洁西笑了一下,然后轻盈地跃起,跳到了舞台一侧。
“好身法!”洁西也报以微笑,然后举起刺剑防御,警惕着舞台阴影处探头的群狼,严阵以待。
“对于不听话的坏孩子和自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最凄惨的小屁孩,教训他们的最好手段就是……”雷昂怒火中烧,再也没有了顾忌,“打一顿!”
剑之烙印加之吾敌,魔导之力汇集吾手,奔涌吧,魔能爆!
“不过如此而已吗!”德拉吉卡不为所动。
“你现在很开心吗,德拉吉卡!在杀了那么多人后,在大费周章创造了这个舞台后,你在开心的享受这一切吗!”
德拉吉卡反驳雷昂道:“享受?我可是在拼了命争取这一切的!你们又有什么立场质疑我?”
你们听见她念了一句咒语,而她肩膀上的伤口正在逐渐愈合。“看看我的力量……这是恩赐!”
“好好好是是是,我见识到你的力量——和狭隘了。”
“住手!”
你们听见一声大喝,转头看去只见戈尔戈夫举着草叉冲了过来。“村庄内禁止打架互殴!”
“……?”
“我们是在……”奥列格憋了一会儿,“练舞!这儿不是舞台吗戈尔戈夫先生!”
“没错啊,我们这是在练舞。”洁西对戈尔戈夫笑着说,同时将刺剑上的鲜血随意甩在了舞台地板上,像是散落的玫瑰花瓣一般。
瓦丝卡将盾牌举在胸前,朝着舞台冲了过去,周围的椅子随着冲击纷纷错开了位置。就这样瓦丝卡一直冲到了舞台上,洁西旁边。
“很高兴你也加入了战斗,”洁西对身旁的瓦丝卡说,“这种感觉真好——”
狼群便扑向了舞台上并肩而立的两位“演员”——
洁西被一头狼扑倒在地,打断了剩下的话。“滚开!你这不懂情调的畜生!”洁西和狼扭打起来。
瓦丝卡用盾牌挡开群狼的尖牙利齿,回头看了一眼,用灵能封住了狼的牙口,让它造成的伤害少了一些。
而在舞台上乱作一团的时候,戈尔戈夫也扑向了奥列格。“给我回练舞室打!”
而德拉吉卡则趁乱远离了舞台。“守卫先生,拜托——”
“您不如先把这四位未经邀请就闯进村里的小家伙驱逐出去?”雷昂忍不住说。
“这就是你的防狼经验?”
戈尔戈夫擒住了奥列格,两人在原地僵持起来。听了你们的话,他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绿,说道:“没错!防的就是你们这种狼!”
“守卫你这家伙脑子里是浆糊吗……”
“真是合格的好演员。”雷昂说,“没想到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人愿意陪你演戏啊,德拉吉卡。”
“我怀疑这老家伙和德拉吉卡有什么……”奥列格嘟囔着,手指却麻利地摆着姿势,然后念出咒语。
见到德拉吉卡向奥列格跑去,洁西猛地推开因为睡眠术瘫在身上的狼,然后爬起身。“喂你!不许找奥利的麻烦!”
洁西冲出了舞台的范围,然后蹬着舞台边,纵身一跃,举起刺剑,向德拉吉卡刺去。
德拉吉卡听到身后的喊声,适时地回过头来,闪身躲开了一击。
“哼!就这样而已?”她向后一个后空翻,以堪称完美的动作单手支撑越过长椅,落在了奥列格身后。
“我说了,离他远点。”洁西威胁地抬起刺剑,阴沉着脸看向戈尔戈夫,“你也是,放开他。”
“对,就是这样,盛大的——”德拉吉卡拔出一把短剑,“厮杀!”
跑过来阻拦的雷昂和德拉吉卡向对方挥出了剑,但只是在金属碰撞声中攻击落空了。
雷昂挥剑架开:“你搞错一件事了,德拉吉卡,厮杀从来不是盛大的。”
德拉吉卡哼了一声:“你们一个个赶着来救这小子,他是公主还是怎么的?”
瓦丝卡附着灵能的剑刃一闪而过,将眼前的狼头砍下。她见到其他狼已经睡的人事不省,干脆再次从长椅处穿了回去,但是听到德拉吉卡的话,脚下一滑摔倒了。
德拉吉卡见你们几个纷纷围了过来,又一次轻盈地跃起,翻过长椅,在你们反应过来之前往反方向退去了。
“这倒霉的椅子……跑来跑去的,你是想耍猴吗。”
“耍猴……”洁西一点也不想承认现在的局面确实是德拉吉卡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以圣伊泽拉之名……予你以锐目,赋他以巧手,增彼以筋力……”
与此同时,你们转头看去,发现德拉吉卡已经爬上了舞台柱子的顶端。她站在那里,像是真正的主角。
洁西再一次向着德拉吉卡的方向冲去,但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心急,她没能爬上滑溜溜的台柱。
“给我下来你这贱人。”洁西怒而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德拉吉卡扔去。
“哈哈哈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成为主角——”德拉吉卡的话被插进小腿的匕首打断了。
“你以为你就是主角了吗!”雷昂气得手一抖,攻击落空了。
“你四处逃窜,遮遮掩掩像个鼠辈,而现在你甚至不愿堂堂正正下来和我决斗!你算什么主角!”
她哼了一声,利落地从柱子落下。“我看你倒像是四脚朝天的落水狗!”
接着,她的手一指,一阵刺耳的噪音在洁西和雷昂中间的地方爆裂开来。
三匹睡着的狼被噪音震醒,而舞台上的烟火则爆炸了……几束烟火冲向天空,舞台上弥漫出彩色的烟雾。
“真是不合时宜的烟火……”
“唔……”被音波震得耳朵里流下鲜血的洁西捂住自己的脑袋,“我什么都看不到,你们还好吗?”
“能不能别说那种幼稚话了,不要把我的村子当成你表演的舞台啊!”
瓦丝卡喊着从烟雾里猛地冲出,对着德拉吉卡挥舞起长剑,还不忘用盾牌给她脸上重重地来了一下。
“瓦丝卡——留手!”
瓦丝卡感觉长剑砍中了什么东西。烟雾中传来倒地的声音——面前的黑影坍塌了。
“小心狼!卡拉……瓦丝卡!”烟雾外的奥列格又提醒道。
与此同时,三匹狼扑向了瓦丝卡。
瓦丝卡赶紧俯身用盾牌挡在头顶,长剑挥舞着划出圆圈,但还是被咬住了手臂。
“不不不……不不……圣伊泽,以暮光的名义!别他妈抱着我了傻逼!你瞎吗!要死人了!”
“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洁西对着烟雾中的狼影乱刺一通,然后蹲低身形,祈祷剩下的狼没有发现重伤的自己。
当洁西和雷昂清理这些狼的时候,瓦丝卡看到面前的烟雾里,黑影正缓缓地爬起来。
“哈哈,我还没死呢……!”
一阵强烈的冲击在你们背后炸裂。狼群哀嚎着倒下了,而强烈的冲击也震得你们五脏六腑生疼。烟雾逐渐散去,你们看见的是身上伤口正在愈合的德拉吉卡收回手去的画面。
“你五岁吗——”瓦丝卡抹了抹呕出的鲜血,感觉胸口生疼,“算了,你现在也听不懂。”
“呸……这真是我听过最难听的音乐了,我随便捡的废铜烂铁乱敲一通都比你这好听……”
瓦丝卡再次举起长剑,但呼吸困难让她的动作缓慢了好几拍。
“伊泽拉的援助之手……赐予我等以生命和祝福。”奥列格终于完成了咒语,同伴们的伤势缓缓痊愈。
“这出烂戏,也该结束了——”洁西趁着烟雾散去的最后一刻,从掩蔽中冲出,首先看到的是刺剑的寒芒闪过,然后是鲜红,她命中了目标。
德拉吉卡摇晃了一下,但她不知怎地以非人的顽强站稳了脚步。怎么看都像是将死之人的她咧开被血染红的嘴唇对着洁西露出奇怪的笑容。
“不会安可再安可了吧?”
洁西看到她的笑容先是一愣,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德拉吉卡再一次被雷昂的魔能爆贯穿身体。“等等,我们不能就这么让她带着那些秘密轻易死去!”
然而德拉吉卡并没有就这么死去。她的身上沾满刚才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然而她仍然在地上挣扎着。
“疯狂的舞台剧永不落幕吗……”
“不!”德拉吉卡尖叫道,“黑暗力量……”
然而她已经很难再发出连贯的声音。在她收声的同时,音乐停了下来。
下一秒,就仿佛黑夜变成了白昼,刺眼的灯光投向了你们四个,照得你们一时间差点睁不开眼睛。在你们适应光线的短暂时间里,你们听到了向你们跑来的杂乱脚步声。
掌声响了起来。
习惯光亮之后,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是挤满了露天剧场的村民。他们稀稀落落地鼓着掌接近了你们。从建筑物后面、树木的阴影里和更多更多不可见的地方涌出了更多人,许多你们没有见过的、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埃文·马瑞克来到灯光下,舞台正前方,最显眼的地方。他衣着正式,展开一条手臂,而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
“就这样,邪恶的真凶最终落网。偶然返乡的瓦丝卡撞破了这个惊天的秘密,靠着勇气以及伙伴们的友情击败了歹徒。”马瑞克像旁白一样念道,“全剧终。”
“什、什么?”洁西站在舞台上,一只手举起挡着刺目的光线,难以置信地看着舞台下的人,“这是什么安排好的剧情?”
“咳咳……什么,这算什么?你们早就知道?”
“有没有谁来解释一下……”雷昂陷入了混乱。
“你们……早就知道?”奥列格也愣了。
稀稀落落的掌声变得热烈了起来。而在掌声之中,马瑞克换了个语气,继续说道:“表演结束了,各位。非常感谢你们前来观看表演,我在此郑重地通知各位,下一次的演出《巴洛威特山的学者》将会在八周后举行。”
你们看到戈尔戈夫站到了灯光下,接着是斯雷科,再然后是酒馆小妹、面包房的女人、斯雷科家的女仆……最后,当然还有赞德拉。
马瑞克的目光依次从这些人身上掠过,最后在你们身上停留片刻,移到了“观众”们身上。“让我们为我们的演员、幕后工作人员和我们的特邀演员致以最热烈的掌声!”
村民们狂热地鼓起掌来——也包括了你们身边笑容满面的“演员”们。就好像你们确实是剧组人员一样,身边的人们挨个拥抱了你们,说着“恭喜”和“辛苦了”,但这些话也很快被淹没在如雷鸣般的掌声中了。
德拉吉卡就这么躺在那儿,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虽然从中途就开始感到一股违和感,但当同伴们和自己拼死战斗后,突然像是之前的一切都是玩闹一般。雷昂觉得无比荒唐。
满身鲜血的洁西依旧怔愣地站在原地,然后她看了一眼德拉吉卡,她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开始要跳墙逃离这里,并不是畏罪,而是在试图逃脱这种命运。
她的眼神带上了怜悯。
“赞德拉,你这是什么意思,都是演的——都是你编的?”
瓦丝卡推开人群,拼命想找到赞德拉,想看着她的眼睛对质。
“赞德拉……”雷昂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我是瓦丝卡,对不对?至少这部分……这部分不是编的?”
掌声逐渐平息之后,你们看到马瑞克对赞德拉招了招手。她本来还想对你们解释什么,但看到马瑞克的举动,只能抛下一句抱歉,匆匆挤了过去。
“各位,我还有一件事宣布。”马瑞克拍了拍身边的赞德拉,“埃默斯特活剧学校将要迎来一位新的毕业生。让我们祝贺赞德拉在本次的剧目中取得了合格的表现。”
“好了,我们的演员们,这一周以来辛苦了。请各位好好准备七周后开始的剧目。那么散会吧。”
雷昂悲伤地看着赞德拉:“祝贺你顺利毕业。”
在狂欢般的谢幕之后,一切逐渐平静了下来。马瑞克提出让赞德拉送你们几个回家。
“我的照片,还有那些玩具……”
瓦丝卡盯着赞德拉的眼睛,似乎想要一个解释,但是又不太想知道。
赞德拉看着你们,露出了和原本天真带点傻气的笑容不同的、温柔的微笑。“谢谢你们。”她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毕业了。”
雷昂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用谢……至少你让我体会了一段时间当老师的感受,虽然我完全不合格,连学生的问题都没有看出来。”他强颜欢笑。
“等等,我们说好的关于拉妲嘉的信息呢?”洁西阴着脸问马瑞克,她已经对这个地方,或者戏剧学院,没有任何留恋,她只想接着回到自己任务的正轨,“我们陪你们演完了这出戏,在你们的舞台上挥洒汗水和鲜血,到最后我想要得到比一句‘辛苦了’之外更多的酬劳。”
“请各位放心,我在两天之内一定会如约为各位打听消息的。”马瑞克答道。
听完马瑞克的话,洁西简单应了一句,而她甚至不想和赞德拉再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想再回到那个所谓“瓦丝卡”的家。
“走了,奥利。”洁西撂下一句,了解她性格的奥列格大概知道她这是要消失一段时间的意思。
“嘁——”
“我们学校绝对不会安排以性命为代价的剧目,那并不是我们的初衷。让各位产生了误会,真是十分抱歉。”马瑞克鞠了一躬。
“你欺骗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奥列格说,“我们会再见面的,老家伙。”
“那么,我们走吧,瓦丝卡——回你家去。”赞德拉牵起了瓦丝卡。
“那么……两天后见。”雷昂对马瑞克说。
“……嗯。”
卡拉洁想了想,还是拉着赞德拉的手跟着去了。
雷昂默默跟在赞德拉身后,一路上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卡拉洁攥紧了赞德拉的手,决定还是放弃怀疑,都到这一步了,赞德拉还有什么必要骗自己呢?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的重要吗?”马瑞克目送一行人,像旁白似地微笑着说,“就算没有埃默斯特活剧学校,你们又何尝不是在扮演着某位角色呢?”
第五日·白日
早上,你们看到村子里的人正在拆卸和搬运舞台道具。不仅仅是那个舞台上的道具,还包括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你们正好透过窗子看到了木雕店的牌子正在被运走。
马瑞克如约来拜访了你们。他表示,由于你们确实帮忙解决了谋杀案,他也帮你们打听到了拉妲嘉的消息,所以他打算告诉你们。
“拉妲嘉,来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她没有参与你们所谓的活剧?”
“并没有。你们之前也看到了,我们这里有许多不属于学校的观众。并不是每一个本地人都会加入学校——像她那样离乡的人,并不需要加入我们的表演。”
他把你们带到了一个小小的藏身处,那里凌乱的痕迹显示拉妲嘉已经离开了——在你们的调查之下,线索表示她离开了只差不多一周,而且离开得非常匆忙,像是有什么要事。在匆忙之中遗落的几张草稿纸表示她正在研究死去的神祇——也就是遗灵。
获得了拉妲嘉的消息之后,你们并不想在这里停留,匆匆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在你们离开埃默斯特之前,赞德拉在村口追上了你们。她把其中一枚玩具放大镜交给了卡拉洁。
“虽然你说不会忘记……但还是带上这个吧。”她说,“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相见,不过如果你哪天到埃默斯特来了,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还能不能记得瓦丝卡。”
奥列格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的衣领向上拽了拽。
“嗯……”卡拉洁把玩具攥进手心,休息了两天显得有点憔悴。
“无论如何,谢谢你们的来访。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完成我的毕业考试。”她对你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又回到了初遇时那个天真傻气的农家姑娘的模样,“那么,后会有期啦,瓦丝卡和雷昂老师!”
“后会有期,赞德拉。”雷昂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给了赞德拉一个拥抱。
赞德拉一直在后方朝你们挥手,直到你们彻底看不到她。
你们顺着山路往下,道路畅通无阻。当你们来到山脚时,凯布和他的马车已经在那里如约等着了。
还没等你们汇报情况,他就率先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们扑了个空。我们接到消息,拉妲嘉在法尔科夫尼亚出现了——我们走吧。”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雷昂调整了一下心情,既然凯布不问,他也不想主动提及过去的这四天里发生的事。“走吧。”
凯布交给你们一个破损的丝绸面具——和一开始你们在德芒利厄的舞会邀请中收到的很像——并表示你们在任务完成之后会需要用到这个返回德芒利厄。他等着你们逐一上了马车,然后跳上了车夫的座位。
洁西一言不发地登上了马车,在关上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或许在很久之后她会开始怀念,如果不是那些记忆都被谎言所玷污。
你们在马车里坐好,舒适的软垫一如四天前那样令人想要好好睡一觉。不同的是,这次你们将要离开埃默斯特,抛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了。
“好了……去法尔科夫尼亚。”凯布自言自语着,挥出了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