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正文开始)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海斯特并不清楚。
放逐是她招揽的第一个同伴。她在某处森林向当时活的像个野人的放逐伸出了手。本以为捡回的只是一只强悍的野兽,却随着放逐人性的回归逐渐改观:初见时只会吼叫的男人,渐渐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他总是能带给她惊喜。
她对他感了兴趣,开始尝试帮助他唤醒他的人性。成果是显著的。男人不再有野兽般的举止,开始能够说出简单的词,然后,他找回了语言和记忆。
他变得会反对她的意见,会阻止她在他看来不那么合适的决定。他变得会讽刺她对知识的狂热追寻,会和她斗嘴,会在她趴在桌子上睡着时,代替文森特为她盖上被子。
他们的观念那么不同,但又是那样交情深厚的朋友。甚至假以时日,也许……
就在三秒前,她失去了证实的机会。
炮筒损坏了,变成了一团形状怪异的金属块。固定它的底座松动了,于是它掉下来、掉下来——重伤的她被猛的推开,他被砸个正着。
于是“也许”永远只会是“也许”了。她模糊的想到,呆滞的坐在那里,空洞的望着他被掩埋的地方。不能思考,脑海中响起金属刮擦的声音。文森特的体色变幻成焦急的粉红在她眼前飞了一圈又一圈,可它的主人毫无反应。它急得顿时变成了青白色。
“妈的,开什么玩笑!”
影刃从墙壁上一跃而下,泄愤似的打向墙面,一拳一拳,指缝间迸出血丝:“你们这些人是第一次出来冒险的吗!好歹、给我、活下来、啊!”
海斯特没有动弹,似乎已经麻木了。四周只有影刃锤击墙壁的闷响。
“你们这样下去迟早都会死掉的。”他呸了一口,愤恨的说,又回身抓住攀爬绳:“我先进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就算有陷阱,至少大家不会全死在这里。”
“喂,别去……”觉明想出声制止,但影刃已经爬了上去。他张了张嘴,只好作罢。
或许是因为愤怒,影刃爬的很快。片刻后他站在巨大的豁口边上,回头喊:
“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说完,他消失在豁口处,踏入那团未知的黑暗。波利斯目送着忍者的背影,觉得婆妈的影刃那一刻真帅。
这是波利斯最后一次看到他。
觉明挪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跪坐在原地的法师:在以为彻底脱离危险的刹那被命运夺走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同胞,他很担心法师的精神状态。
“海斯特?”他压低声音,“海斯特?”
没有得到回应。他伸手去拍女性精灵的肩膀。
下一刻,他有些怔松的看着那个即使在最艰难的困境下也从不脆弱哭泣的法师,因为自己的轻轻一拍倒了下去。
距离影刃单独行动,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豁口那里依然看不到忍者的影子。法师一直不醒,觉明有一次甚至忍不住去探她的鼻息。
“她……没事吧?”波利斯担忧的问。觉明扯出一个笑脸:“她肯定没事。”波利斯点点头,又坐了回去。银色的眼睛盯着远处一块氧化的血迹:他知道那是法师重伤时吐出来的。他无法相信武僧的判断。
觉明自己也不知道。他合上眼,用全部的精神向提亚莫祈祷着。
“影刃还没回来诶。”波利斯突然说。
“……”觉明健壮的身躯颤动了一下。
“我们把放逐埋了吧?”
“……好。”
他们拍去满身的沙粒。波利斯仔细的收集着放逐被砸烂的身体。觉明用手刨着沙土,在墙根刨出一个沙坑——沙子不停地流到坑底,觉明浇了一些水进去维持坑洞的形状。他们本希望能为战士整理一下遗容,但同伴的尸体已经被砸的不成人形。最后他们不得不放弃,将所有的残骸全部埋进了沙坑。
海斯特没有醒过来。两人把她挪到了背阴处,让她的幻蛇照看。
远远有歌声传来。波利斯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影远远走来,在沙漠水波般的热气中晃动着。觉明也很快察觉。他们站起来等待人影靠近。
似乎是一位吟游诗人。
觉明迎了上去:“尊敬的诗人,请问能否为我们死去的同伴唱一首家乡的歌曲,超度他高尚的灵魂?……咦?雷克纳?你之前去了哪儿?”
本职间谍的歌者震惊的停止了歌唱,好半天才沉声问:“……谁死了?”对武僧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又问:“你们怎么这么狼狈?到底发生了什么?”
觉明无言以对,默默地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