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轻巧地在“第五点”的主机上打上MARK,翻了进去。她此时正站在卫生间中,盯着视线中用AR技术展现的主机景观。她的化身笼罩在阴影之中,运用算法避免引起主机中其他人的注意。
这是一间相当富丽堂皇的橄榄型大厅,有些像是酒店大堂,但吧台取代了接待处的位置,服务生正展现着精湛的调酒技巧,液体零重力地漂浮在空中,又被调酒杯倏然揽入其中。服务生的面目隐藏在阴影之中,应该是些无聊的自动程序。房间的墙壁上布满了屏幕,一回头就能看到上面显示出的艺术品、新闻直播或是某某典礼之类的事件。在大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门,看上去像是通向后方的走廊,但从其斜率和形状来看,又像是两个门通向了同一条走廊。
大厅中零星地坐着几个人,独酌或是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他们的化身各异,但都戴着各式的面具,样式也相差甚远,让这幅画面显露出不平衡之处。其中一个人更是扎眼,她戴着一副相当恶趣味的硅胶面具,虽然是人脸,却放在了一个貌似屁股的头部轮廓上,此刻正手舞足蹈地讲着什么,感觉下一秒就要跳上桌子,表演一段恶魔附体的踢踏舞。她身上一套休闲西装,可衣服上却像是被泼了油漆,衣服的边角也像是重度磨损了,破破烂烂地散着毛边。
“我跟你说,前两天有个嗑BTL嗑多了的人把自己的生殖器给切掉了!一下还没切干净,连着三刀!他用的是朝鲜团倒卖的BTL,跟你说,超硬核!超一流!我搞到了他当时的模录器记录,想不想看看?哎呀,可惜给打了码……据说那个BTL还跟MCT有关系,是极道流出来的,不知道MCT是不是正强装镇定,忙着压下消息。”
而她对面的家伙则戴着一张中国南方的傩面,贴身的西装下隐约显露出魁梧的身材和硬朗的线条。他一言不发地喝着鸡尾酒,似乎在看着对方,又似乎放空了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一个戴着北美原住民野牛图腾面具的女性正坐在吧台前,背对着服务生,饶有趣味地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她没喝酒,钦西安族传统服饰看上去也有点和这地方格格不入,但那种沉静的样子倒是和主机中似有若无的悠扬音乐相得益彰。她看着左手边(也就是雪之下的右手边)另外两个看上去有些不太对付的家伙,似乎争吵即将爆发。
那两人中的一个戴着日本的狐面,身穿巫女服,面前放着一个精美的陶制酒杯,里面斟满了清酒,却完全没动,双手放在腿上,一副油盐不进的镇静姿势;另一个则是戴着折纸兔子面具,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身上穿着的鹅黄色的毛衣,手不耐烦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似乎即将爆发。
“所以说,”她的英语带着日式口音,慢条斯理中带着几股挑衅的味道:“是你的自大让你表现出这种态度。虽说不做市场调研是你一贯的论调,但这次黏黏乐™(大A销售的新零食)的失败,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那只能说是阿兹特科的公关不会干活,”兔子面具手上的敲击声更密集了些,“公关就是要为大众做决定,创造需求——黏黏乐™又不难吃,只是大A不会打广告而已。”
“大A不会公关,”狐面点点头,耸了耸肩,“我对你的判断能力还评估过高了。”
“狐狸(kitsune),”兔子猛地起了身,反倒是冷静了不少,“不能人身攻击,这里的规矩。”说着,她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朝着右侧的走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