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主题: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  (阅读 22488 次)

副标题: eposion lef hypne, eposion lef xeo, elmei jes muas defea

离线 天道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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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回帖 #30 于: 2019-10-01, 周二 15:50:49 »
“摆出一副占尽优势的模样,为了消除自己的顾忌而大费周章,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呢。”

对于肆无忌惮地无视自己却和他人聊得正欢的柳淙,Infrared无奈似地摊开了握着双枪的两手。

她并没有趁着对方谈话的空当发起突袭。并不是“放水”或“不想那样做”,单纯只是“没有用”罢了。

没错,虽然看上去浑身上下皆是破绽,但柳淙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战场的计算。正如自己之前把握住了对方的行为那样,柳淙此刻也掌握着自己的行动。

老实讲,心里并不愉快。之前明明放出过“打不到就说明下的工夫还未到家”的言辞,现在却反过来作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哪怕只是口舌之快也好,趁现在要先数落个爽。

“多亏如此,我们才能放手战斗。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是啊。还真是——”

多谢你了!怒吼着将枪口指向对方,但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Infrared手臂划了个圆,向身后扣下扳机。

砰!

子弹精确无比地弹飞了子弹。在今晚的死斗中曾出现过数度类似的场景,只不过这一回换作Infrared在防守。

并没有转过头,女子就这样保持架势,冲着自己后脑勺所对的方向发问。

“这也是你所谓的『另一个我』吗?”

“不错,它的名字是『斯佩普尼尔』。”

伴随回答的,是有如刚猛的野兽在嘶吼一般的机关运转声。柳淙弓着腰伏在Infrared身后。在他胯下,是一骑有着银色纺锤型外壳与四对细轮的摩托车。

本打算就这样扣下扳机,却又在付诸行动前打消了念头。因为少年的身影又从他所在的位置消失了。刚才也是这样——他的速度快得惊人。

超音速是自然不用说,恐怕甚至有光速的数分之一。即便是一直将注意力维持在『超加速(Clock Up)』状态下的Infrared,也无法在对方发起攻击之前捕捉到他的踪迹——

换句话来说,发起攻击的那一瞬间就是破绽。

从头顶正上方传来亮腾腾的杀气。Infrared一手端起枪口朝上,另一手则把枪柄对准了杀气的源头。

啧。风中似乎传来了什么人的咋舌。只见白银的直刃自弹夹中弹出——与此同时,枪弹击发!

砰!

子弹与突刺组合成极近的交叉火力。不需要依赖视觉,枪斗术师照样打出了致命的一击。

如果换做其他人此刻定然已经一命呜呼,但柳淙自己也是驾驭枪斗之人。他旋转着身体凌空起跳,紧贴在攻击的“线”上,以飞燕般的灵活躲闪了过去。

“『义经』。”

身着鲜红色东方甲胄而手握双刀的武士应召呼唤显现姿态。与此同时,两手的拳铳也发生了变化。

就如同是化作了真正的双手一般,拳状的火器分开五指;而后,钢铁的手掌向虚空抓去。

在那里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有,但少年依旧选择相信。

确信,坚信,无可动摇。如同遨游在深海的软体生物,亦或是从人体中剥出的脊骨。有着拒绝世间万物的庄严与可怜,以及魅惑了一切目光的粲然的妖艳。

持有自相矛盾的光辉的“这物体”——『剑(DiSword)』就在这里!

响起了清脆的破水声。机械的两手之中,金属变形为异样的剑刃。

于是,持有着双剑的身影变为二人。

一方,是绯红的东洋武者。

一方,是纯白的枪斗术师。

红与白的影子在月光中交错,坠落——

一刀四断,二刀八断,四刀即是十六断。

锐锋乱舞,化作共计十六条赤红的闪光,布洒下天罗地网。四剑交错,所有的斩击,竟在偏差为零的同一刻一齐挥出。

再加上Infrared因为高度差而陷入了绝对的不利——为了从这个状况中摆脱出来,只能够将那些攻击全部击溃!

“dis-Arstra Nagant!”

泯灭根源的一击直迎而上,消除了武士的存在——否,这分明发生在子弹命中之前。是柳淙对此早有准备,自行消解了『义经』的召唤。

余下的八道剑光毫无阻拦地落下了。不得已,Infrared起跳,从必杀的斩击间穿过。

“『赫拉克勒斯』。”

律令之下,毛发卷曲浓密的高大男性取代了盔甲武士的身姿。他手杵一柄金黄色的大斧,腰间却只缠着狮皮与极其简单衣物。在半裸躯体上,可以清晰看见他那异常发达,却又如艺术品般有着不可思议的均衡感的肌肉。

少年将两手的刀剑并在一起,两根金属通过机械的卯榫拼接成了巨大的长棍。实际上拳铳Persona本就拥有组合成火炮的结构,但在近战(DiSword)模式下运用这个机能还是头一回。

既然技巧不太奏效的话,那就试试简单一些的方法(蛮力)——

想法很纯粹。这么思考(妄想)了的瞬间,手里的武器再度变化。

钢铁的棍棒展开,变形为刚硬的,骨节似的长串。紧接着,雨水从机关的缝隙间迸射而出,冻结成了圆盘状的,锐利且沉重的斧刃。

有机而无机,歪曲且流丽。兼具伏地而行的虫蚁的强韧,以及振翅翱翔的飞鸟的空灵。

相悖的感触重叠在同一样物体身上,营造出来的却是成倍于原先的冻志(真实)。

柳淙与『赫拉克勒斯』举起各自的战斧,没有进行瞄准,就那样朝头顶挥舞起来——

抡圆了的斧刃如螺旋桨一般搅起烈风。那既是让人难以逃脱的涡潮,同时也与绞肉机没有差异。

这下Infrared又要怎么应对?

在半空中没有可以借力逃脱的地方,就算强行打出泯灭根源的子弹,对于能够同样毁灭形而上之物的这道刃风也没有丝毫意义。与字面如出一辙,对面正处于“绝体绝命”的状况之下。

“呵,破绽满出。”

然而,Infrared早就想好妙策。好似冰上芭蕾的舞者,亦或修炼瑜伽的人那样,女子高劈起一条腿。她将双手合十在头顶的最上方,任由身体被风暴所吞噬。

是打算自取灭亡吗?不,这女人才没有这样的兴趣。

那么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很快,谜底就被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所揭晓了。

坠入了风中的Infrared看似被气流所摆布、撕扯,实则顺应着力道主动旋转起身体。锐利的烈风落在她身上,连衣角都没斩断便立刻滚了开来。

“卸劲”——明面上迁就袭来的攻势,暗中却以柔制刚,引导对方走向崩溃的技巧。Infrared一边以这种方式展开防御,一边钻入了暴风的中心。只见她自身化作了一枚修长的子弹,直踢向柳淙的手。

“烦诶!”

强行扭曲了斩击的轨迹,少年抡斧向上挥扫,接住坠下的飞踢。

只是脚尖轻轻点在锋口,整个冰冻的斧刃便立刻破碎成屑。女枪斗术师再度飞往空中——这一回,她已经做好射击的准备。

“『阿尔忒弥斯』。”

在晃了神的“缝隙”之间,武夫从柳淙的身边消失了踪迹。一张如月轮般拉满的铂金色长弓对准了天空。它的持有者是一名身着丝绸制短上衣的女性。微卷的真银色长发飘扬在月色之中,仿佛就要模糊了实体与光芒的界线。

同时,光秃秃的斧柄收拢成巨炮的形状。从积雪似的冰尘之下透露出满月与群星似的光芒。这让人不禁怀疑是否是大地化作了通透的明镜,抑或夜空本身坠落到了地上。

既然已经发展成这样的对局,那也不存在其他的选择。自上下相互睥睨着的师徒二人,穷极枪斗而迈入超越境界的二者,毫无保留地解放了全部火力——

“Fire!!!”

“dis-Arstra Nagant!”

满地的光芒回归天际似地升起,天上的黑雨则倾盆洒下。

每一道射线都毫不偏离地重合,每一击的力道都是完美的相同。过度的精确性脱离实战,到达了被当做是表演也毫不奇怪的程度。

其结果就是谁都没有办法伤到对方。落回地面的Infrared;驱散了『阿尔忒弥斯』,将火炮分解回拳铳的柳淙。相互碰撞的视线,似乎要在空气中摩擦出静电的火花。在有来有往的数个回合之后,两人重归于不动声色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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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回帖 #31 于: 2019-10-07, 周一 15:21:45 »
果然,这个女人很强。

风扫过满地的冰屑,在银白色的小丘上留下波浪似的痕迹。本就湿漉漉的空气,在冷却之后有着更甚的寒意。

与四周的环境相反,柳淙则感受到了万分的热度。如果说先前面对Infrared时的心情是焦躁的话,那么现在便单纯是斗志昂扬罢了。滚烫的熔岩在心脏中激烈翻腾,处于爆炸临界点上的血脉不断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明明自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消耗体力,但浑身却像是才刚暖完机一样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更强的力量。

莫非这也是『超越者』的力量导致吗?

否!产生了疑问的瞬间,心中的冲动便将其否定了。

这和『无限超越』没有关系,是身体本身在寻求争斗!

比起获得胜利,更渴望战斗这件事本身;比起铲除目标,更重要的是亲手打倒敌人。但要说走火入魔的话,其实又并非如此。保护大家的决心没有丝毫动摇,即便是与钻石相比,这份意志也要显得更加刚强而璀璨。

毁灭与拯救,破坏与守护,本该相互平行的两种感情汇聚向了同一个交点。到头来,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矛盾。这一事实着实出乎了少年的预料。

总觉得,稍微能够理解Infrared的心情了。

那个女人或许也……不,她肯定也不是单纯的杀戮狂而已。为了目的能够毫无罪恶感地伤害他人的残忍并没改变——但在那背后,一定还隐藏着其他复杂的想法才对。

呵——不自觉地漏出了戏谑般的轻笑。柳淙抬眼直视自己的师傅。

“喂,Infrared。”

“啥?”

“同为枪斗术师,果然还是要靠枪斗术分出胜负对吧?”

从徒弟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女性铳神微微眯起了双眼。

“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

这个意思罢了。

话语的后半段几乎被埋没在近似于脚步声的心跳之中。这时,Infrared才发现自己的视野之中混入了本来并不存在的“什么”。

即便是凝聚了视线,灌注了全部的注意力,她也没有搞清那究竟是在何时出现的。就仿佛一直身处于这个场所一般,“男子”与柳淙相互靠背而立。

纯白的手套,纯白的长裤,纯白的皮鞋……以及最独具一格的,去除了防雨片,同时改短了下摆的教士服。其颜色果然亦是纯白。

换言之,即是和柳淙完全相同的打扮。就算将其认作少年的二重身也丝毫不会奇怪,但他的头发颜色乌黑,而且也打理成了比少年更加整洁得体的背头。

那是『多元宇宙(Akasha)』最初的『铳神(A Stranagant)』,亦是将名为“枪斗术”的战斗技巧传播向所有次元的『铳神(Astra Nagant)』。即便早已无从考据他出自何处的世界,其存在依旧受到人们(Gun-kata Masters)口口相传。

手握双铳,所向披靡。在黎明中觉醒,为爱而战斗。讴歌天性之美的反抗者,其名为——

“『约翰教士』。”

宣言了那个名字的少年将一对拳铳的枪口分别指向天空与大地,而后抵着拇指的根部靠在了一起。互相的垂直枪柄与枪管组合成十字的模样——这正是枪斗术师进行哀悼的方式。

Infrared阖起眼,发出重重的叹息。

“原来如此……”

这并不是因为感到无奈。在深吸一口气前,需要把肺里的空气全排出去。叹息的原因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与大多数人的直觉相悖,Infrared的脾气其实很好。或者说,这个女人的心情很少会被其他人所影响。

她脸上确实常常会展现出丰富的表情,可那些多半也只是用来控制对方情绪的手法。

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内心,不亚于柳淙的“我行我素(My pace)”。话虽如此,身为授人以枪斗术的导师,被自己的徒弟以这种方式挑衅;如果还不打算有所表示的话,那就和自卑没有两样了。

“看来,挫平徒弟的锐气也是师傅的责任呢。”

重新睁开双眸,赤红的瞳孔闪耀着。

同样闪耀着的是两柄自动手枪的枪口。在缓慢的开火声传至耳畔之前,硝炎的闪光与子弹率先抵达了。

砰!

这毫无预兆的一击可以说是防不胜防,然而,无论柳淙还是『约翰教士』都未被击中。

只见两名男性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能够明白的只有他们交叉错开位置,以毫厘之距闪过了弹道这点。二袭白影直冲Infrared奔去,如字面般风驰电掣的速度叫人无法难以细辨他们的姿态。

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紧密的交火声带着莫名其妙的节奏接连响起。偶尔会有较弱的拍子突兀地穿插在小节与小节之间——那是弹头在空中相撞反弹发出的声响。橙金色的线条编织起密不透风的网,在一片白银之中有着异常显眼的存在感。那让人联想到间谍电影里常出现的红外线警报;身着白衣的『铳神』们则如同片中训练有素的特工一样,灵敏地穿梭在不断变化的线条之间。

不存在会被触发的机关,因为用来探测敌人的子弹本身就是最好的杀伤力;但这压根算不上障碍,甚至没带来丝毫的心理压力。前一秒还被射线所贯穿的地方,在子弹经过之后便马上有脚踩了进去;才刚刚撤去了肢体的空间,后一秒又立刻被火力所覆盖。枪斗术师乃『计算』之人,『铳神』则穷极并超越之。交织着的弹道乍看杂乱无章,实际上却从一开始便被几人掌握了规律。

结果就是,即便逐渐遭到压缩的防线愈发变得密集,柳淙与『约翰教士』的前进也丝毫没有遭受阻力。橙色的火光汇聚,凝结。而后,就像是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一般,白炽似的光芒彻底消逝了。

白衣的『铳神』们逼近了Infrared的跟前。当对方微调枪口,预图再度扣下扳机的瞬间,两位男性以不亚于镜像的协调性同时挥拳。

Infrared不得不用上双手来架开攻击。顺着对方两臂的舞动,沧蓝色瞳孔的枪斗术师与他所唤来的『另一个自己』辗转至女子的两侧斜前,以大约120度的夹角发起包围。

这是最适合双人作战的角度。就传统认知而言,在对角上进行夹击或许更能让敌人应接不暇,但事实是枪斗术师在这种局面下反而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最大火力。

“怎么了Infrared,你自豪的战法到哪里去了?”

“真会说啊。这种程度的进攻——”

立马就超越给你看!

砰——枪声响起。对于在纠缠状态下开火射击的Infrared,柳淙没有避闪,而是贴上对方的身体来从靶心脱离。

子弹从发丝间穿过,朝着半空飞到了不知哪里去。柳淙将枪口抵在Infrared的下颚上——扣动扳机。

“嘿!”

没想到,对方竟像下腰一般向着背后弯下上半身。扬起的一条长腿踢开了『铳神』们拿着枪的手;紧接着女子又顺从那劲势向后翻了个跟头,动作之流畅,就仿佛表演这动作才是她本来的打算。

不好的预感攒住柳淙的内心,他垫步轻跳起来。另一侧,『约翰教士』的反应却慢了一拍——不,是被对方的『计算』捕捉到了吗?

“先拿下一个——”

就算眼睛没有去看,也能感受到悬浮于地面上的刃光。惨白的直刀从Infrared双枪的弹夹上延伸出来,斩断了『约翰教士』的脚踝。还不等他的身躯倒下,尖锐的风立刻腾空跃起,吹过了黑发『铳神』的整具身躯。

完整的躯体上呈现出许多细小且不规则的错位。那是在一瞬间内被斩成碎块的身体因重力而开始解离的光景。不过,在血液从遍布全身的切面上喷出之前,遭到击破的『约翰教士』已经化作沧蓝色的碎片,溶解在虚空里。

——真是可怕的女人。柳淙不禁心想。自己从不认为依靠人数能从她身上占到多少便宜。话虽如此,『另一个自己』会这么快就被解决也着实出乎了预料。

开枪挡开紧跟着扫向自己的刀刃,柳淙在落地的刹那恢复架势,同时向后撤出一步。在他面前,是同样抽回手臂护在身前的Infrared。进行了那般夸张的动作,此刻却又像一直纹丝不动一样立于原地。这不单只是速度快而已,事实上,依赖于流畅性的部分或许更多一些。

换句话来说,都到了这个地步,Infrared也依旧在遵循自己的步调。明明连引以为傲的『计算』都因为相互的覆盖而无法发挥全力,她却仍然能将流势拉往自己的方向。

现在Infrared也摆出了防御的架势。这究竟是因为她终于开始认真,还是说——

“这下你还有底牌吗?”

“你觉得呢?”

少年扬起嘴角。不太自然的动作似乎暗示了他的窘迫。

不……情况与“陷入劣势”有着微妙的不同。实际上仍有一堆压箱底的招式没有展示出来,问题在于柳淙不认为那些能对眼前的敌人起任何效果。

如果只是普通的对手,就算实力本身不相上下,光靠丰富的攻击手段也能让其应接不暇。然而现在自己是在与身经百战的枪斗术师死斗,不确实地到达更加强大的境地,就没有将她击败的把握。

“是吗……”

不知该说是万幸还是不幸,这点对于对手来说也是一样的。既然做不到稳重地求胜,剩下的方法就只有——

“那么,就在接下来的一击中赌上我们的全部吧。”

“真巧,我也有此意愿。”

铤而走险。在如履薄冰的交会之中,以不及一张纸的厚度的瞬间优势压倒对方。

沧蓝与血红,色彩相反的两对瞳孔再度交换了眼神。旋即,一切的微动都从两位枪斗术师的身体上消失了。

将浑身的注意力倾注进肌肉与神经,连头皮与指尖的最末梢也彻底活性化。比超级计算机更加优秀的大脑此刻完全获得了身体的『掌握』。大到肺叶的鼓张,小到汗水的分泌,包括基本的细胞活动在内,全部皆由自己操控。

双眼紧紧注视彼此。能够看见的只有正前方的光景,呈现在脑内的却是几乎整个世界。不放过拂过的夜风,抑或倾洒下来的月光,就连每一颗冰尘也化作『计算』的一部分。无数次预测敌我的行动模式之后,千锤百炼出最强的一击。

在这些基础之上,把无坚不摧的『意志』研磨至极限尖锐。

看似纹丝不动,实则暗潮翻涌。夜色中的二人在如雕像一般僵持着的同时,背地里偷偷交手了不知多少回合;而后,他们终于得出自己的答案。

没有宣告开局的号令,没有灌注气力的厉喝,甚至没有先手与后手的区别。柳淙和Infrared同时化静为动。他们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与迅速,以至于直到两人逼近彼此的眼前之时,在场的其他人才察觉到对决的开始。

柳淙左手横架在中段,右手则直直刺向敌人胸膛。这是足以被称作习惯或癖好的一如既往的起手,亦是集结了他努力之大成的究极的一击。以此为起始,同样以此为终结。力量从大地顺着双腿传至腰间,经过扭转的增幅,最终化作比子弹更快的直拳。

另一方面,Infrared丝毫没表现出回避的打算。女子大张双臂,两手中的自动手枪分别对准了自己的身后与少年的眉心。

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食指已经扣下扳机——但这太慢了!在子弹脱膛而出之前,柳淙的铁拳会先击中Infrared的身体:决斗的胜负将因此完全敲定。

没错,胜利将落入柳淙的手中——除非存在什么意料之外的要素。

那所谓的“意外”确实发生了。

就仿佛是疲倦轻轻拨动了视觉的神经一般,少年发现自己与女子的间距唐突发生了改变。本应绝妙无比的间合扩大到挥拳无法触及的遥远——更进一步来说,自己的攻击会完全落空。

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淙很快寻思出答案。

『冥王的系谱(dis-Arstra Nagant)』。Infrared运用“连根源也可以泯灭的一击”消除了“她刚才的移动”,故而从这边的角度看来就像是距离突然变远了一样。

因为那种攻击本身对自己不再奏效,就一柄忽略了将其用在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到了这个地步,除去“大意了”之外真是什么感想都说不出来。

毫无疑问是自己的败北。棋差一着,技不如人,没有比这更令人懊恼的事情了。

一瞬之间,大脑内想着的居然不是应该如何躲开飞来的子弹。柳淙感到懊悔;但就算与懊悔相比,更多的还是想打败Infrared(对手)的执念。

即便是在这个情况下,想要回避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收回拳头立刻行动,哪怕多少有些辛苦,以自己的实力也依旧能够做到。可少年不打算那么做。躲闪的念头,连一丝半点都没有。

自己正处在绝好的时机之下。Infrared同样面临着无限的风险,只需要比鸿毛更轻的重量,胜利的天平就会发生偏转。

要是放过这个机会的话,对局就会被无限地延长。柳淙确信在那尽头一样会是自己的胜利。然而,在Infrared也渐渐恢复了『超越』的现在,谁都没法说清两人的战斗会造成多少无意义的破坏。

到了那个地步,胜负将毫无意义。所以必须在眼前的这一刻击败对面才行。

思考,快去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赢,要怎么做才能打中Infrared——

不对。

柳淙发现了一个误区。

自己的拳头已经击中Infrared了。

即便距离被拉开,展臂的长度到达了极限,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拳头分明像是已经击中了Infrared一般。

确实只是错觉(妄想)而已。但,自己应该有着将其化作现实的力量。

祈祷(许愿)吧,祈祷(相信)吧,祈愿(超越)吧!将心中的光景与现实重叠!

绝对不能动摇,即便是不可能的距离(氛围),也如亲眼所见一般地直视现在(妄想)。

只要将『心意(sophit)』贯彻到底——

『世界(I)』就会给予回应。

         “就用这给你开个洞!”
                        飞
                    舞
                吧
            ,
        铁
    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

爆鸣声在拳铳与右手的连接处响起。喷射出沧蓝的光芒,钢铁之拳击破空间,以要将其粉碎的气势向女枪斗术师飞袭过去——

“给我败……INFRAREEEEEEEEEEEEEEEEED!!!

柳——淙——!!!!

命中了!

飞翔的重拳令误差般的间距化为虚无,瞬间陷入了Infrared的胸膛,而对方的子弹则只划伤了柳淙的脸颊。钢铁的质量突破音障,强顶着女子飞上高空。气浪向着四周爆开,将地上的冰尘尽数吹散。

强大的冲击(Impact),惊异的威力(Power)。比起“炮弹”更加刚猛,就算称其为“导弹”也不为过——如火箭般飞舞的铁拳,那正是将号角声连同末日一同摧毁的大爆炸(Big Bang)。

转眼间,Infrared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晚的黑云之中。柳淙将手伸向天空,接住因呼唤而飞回的拳铳。平静持续了片刻。很快,被漆黑服装所包裹的躯体掉出云层,没有遭到任何遮拦,带着沉重的声响陨坠在地。

这样一来,便真的分出胜负了。

少年走至女子的跟前,眼含专为胜利者所独享的傲慢,俯视那具破破烂烂的身姿。

——真是不可思议。换作正常人的话,从那种高度摔下来应该连形状都看不出来了才对。

反观Infrared。虽然服装破破烂烂,手脚也拐向了非常不妙的方向,但她终究保持住一副人形。

赤红的双眼转向自己。究竟是因为重伤,还是有着其他原因呢,女子的面孔扭曲成可憎的模样。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能挨打的。”

“咳噗……”

对方似乎打算回答自己。不过在那之前,她先咳出了一口鲜血。

“可不是吗……从者(Servant)的身体也就这点好处了。”

柳淙不屑似地轻抖双肩——从近处细看的话,才能发现那个动作其实带着自嘲的意味。

“唯独这次就当你有理好了,反正我赢得的确不算光彩……多谢了。”

多谢——这究竟是什么意味?

明白答案的,或许就只有相互对视的师徒二人罢了。

达成了对话的目的,柳淙稍稍抬起单手的拳铳。枪口的延伸线,直直经过了Infrared的脑袋。

“呼……有种的话就到英灵殿来吧……下一次……就会全力打倒你了。”

“有必要的话,呢。”

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渐渐施加了力道。

“不过,赢的人会是我……要说为什么的话,那便是因为我已经和妹妹(小鸠)说好了——”

我是,『多元宇宙(Akasha)』最强的『铳神(A Stranagant)』。

“砰!”

最后一声枪响回荡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宣告整点的钟声盖过了战斗的余韵。至此,动荡的一夜终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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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回帖 #32 于: 2019-10-11, 周五 16:12:36 »
Beyond the Phase: ForEver my love


“……”

缓缓升起了金色的粒子。仰望那些溶解在虚空中的光点,柳淙没有开口,既像是在默哀,又似乎只是单纯地出神而已。

Infrared的踪迹彻底消失了。不要说是尸体,就连一滴血液都没有留下。唯有弹孔遍地都是,能够证明方才那场恶战确实发生过。

良久,柳淙回过身去,一挥手撤掉了保护着众人的半球体冰罩。四周已被夏日的气息所温暖,所以现场并没有人发现他叹了口气的小动作。

“哥哥!!”

比谁都先往这个方向奔跑过来的人是小鸠。

柳淙蹲下身,张开双臂迎接那个小小的身影。拳击比炮弹更加强劲,屹立于大地的身姿比战车更加坚稳的枪斗术师,他居然没能完全承受住怀中的冲击,“哎哟”一声向后翻倒了过去。

——不过看表情完全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就在这里。”

“呜嗯——哥哥!!”

抬起被柳淙轻轻抚摸着的脑袋,珍珠般的泪水从小鸠的眼角扑朔滚落。就仿佛是在确认其存在一般,女孩只是亲昵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的兄长,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于柳淙而言,最棒的犒劳莫过于此。

“说过了吧?哥哥是『多元宇宙(Akasha)』最强的『铳神(A Stranagant)』。”

“听,听不懂!哥哥是笨蛋……”

或许是觉得自己并没有摆出这种态度的资格吧,小鸠的话语从一半开始便异常地软弱了下去。

察觉到这一点,少年伸手弹去妹妹脸上的泪珠,而后用与讲述咖啡的风味时一样的语气轻柔地笑了。

“呵呵……似乎对于小鸠而言,这些话还太早了呢。”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哥哥是大笨蛋!”

继“哥哥”连打之后是“笨蛋”连打吗?不过,这种感觉也不坏。

这么说来,在意的事情还有一件。

“那么,能不能向我这个笨蛋哥哥解释一下呢?为什么会突然跳下车来。”

“呜!!!”

娇小的身躯明显地僵直了。

不……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了那个原因。

对于自己而言问题的答案根本就不重要。只是想要看小鸠的反应罢了……这样子做欺负过头了吗?

察觉到这个可能性,柳淙的内心稍微慌张了起来。不过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把话题圆过去的时候,小鸠却渐渐止住了哭泣。

短暂的沉默,而后,眼中闪亮起对于这个年纪而言已经十分了不起的决心。仅有七岁的女孩重新开口——或许也是无可厚非的,她的话语像被发粘的喉咙粘住了一般磕磕绊绊。

“因,因为……因为这个,掉在地上……”

展示出来的是断成了两截的自动手枪的撞针。迄今为止一直紧握着金属部件的小手变得如白玉一般冰凉,恐怕距离出血只剩下些许的力道了吧。

柳淙在那上面叠上自己的手,用厚实的温度将冰冷覆盖。

“居然为了这种东西……”

“这,这个不是很重要吗……?”

“傻瓜!”

小鸠下意识地闭起眼。

或许会被臭骂一通——脑内回闪过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这次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不仅擅自弄坏了哥哥的武器,离家出走,还给害得大家全都陷入危险。不要说责备了,就算是挨一顿毒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觉悟。然而出乎预料的是,落在头顶上的力道却和暴力完全沾不上边。

重新睁开眼,看见的是一脸严肃地注视着自己的哥哥。尽管浑然没有了笑意,不知为何,他的表情还是令自己感到无比安心。

“不过是一把手枪,哪可能比妹妹的生命还重要!”

“哥,哥哥——”

柳淙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二人重叠在一起的手心。

那就仿佛是望向了不存在于此刻此处的何时何地,让人感受到梦境的虚幻,以及似水的温柔。再度张口,少年的语气与朗诵床头故事别无二致。

他是这么说的。

“曾经,有一个笨拙到令人发笑的少女。因为不懂得与人相处的办法,只好装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蹩手蹩脚地抗拒着周围的人。”

“她身怀有一样无关紧要的任务——这一点其实怎样都好,所以就不多做解释了。”

诶,原来怎样都好吗?

柳淙在说这种怪话的时候语调也毫无自觉地没有任何变化,导致小鸠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但她还是闭着嘴安静听了下去。

“重点在于那个任务令少女与和她同样笨拙的少年邂逅了。两人,以及其他的伙伴一起开始了冒险。有时候会发生让人会心一笑的事情,但同样也有无数悲伤的离别。日复一日,在狂风暴雨般的战斗与困境之中,少年渐渐打开了紧闭的心扉——反倒是少女自己依旧处于迷茫之中。”

“自己到底要怎样活着才好?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追求,随着冒险的结束而不了了之了。到最后,少女选择再度从人们眼前消失踪迹。她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证明,也仅剩下大家对她的回忆——以及作为信赖的象征而交给少年的一支手枪而已。”

这样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少年(柳淙)会因为手枪的事情大动肝火。

他真正在意着的东西想必不是那把枪本身,而是由它所缔结起来的,与某位少女之间的羁绊吧。

不过,为什么要现在解释这件事?

兄妹的视线重新汇聚在一起。柳淙的话还没有结束。

“小鸠,交给你一项任务——准确来说,这应该算我的请求才对。”

“枪是你弄坏的,所以你必须自己负责修好……然后,直到遇见一位留着白色长发的女孩子为止,请一直保管好它。就这样。”

多亏之前的一番解释,即便是小鸠也理解了这件委托的含义。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没事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仿佛看穿了自己内心的疑惑,柳淙露出坚定的笑容。

大大的手牵着小小的手。两人站起身,望向在不远处静静守望着这里的诸多身影。

“因为,你早就已经不是独自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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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回帖 #33 于: 2019-10-11, 周五 16:13:17 »
那之后,就像是一对正常的兄妹会做的那样,柳淙背着小鸠回到了家里。

今晚的事情对于一位不过七岁的小学生而言显然是负担过重了。还未到半路,女孩便已经沉沉睡去。

大家都很有共识地没有将她吵醒。除去理所当然的怜爱之外,这也方便他们处理一些后续的事务。

对于小孩子来说,勇者打败了魔王,骑士救下了公主便是冒险的全部。但故作深沉的大人们却有着在这之后画蛇添足的癖好。

直白来说就是还有一堆烦人的文书工作要做——比如说报告,比如说检讨,再加上日后对策的草拟。

动用了大量明文禁止的洸粒子机械,很难想象之后不会被人问罪。

不仅是地球联合政府,次元管理局也肯定会找上门来。马尔塞尤的现状本就不容乐观,在这个非常时期背负上与他们交恶的风险,正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能怎么办?只有硬着头皮去交涉了。

作为本次的“罪魁祸首”,柳淙抱着尽可能出一份力的心态率先与霸龙王——亦即是管理局的初代局长取得联络。然而,对方的回复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哈……真头疼。既然和‘这一侧’有关,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少交上来最基础的报告吧,剩下的事情我会摆平。”

这位来自于异次元的裁决者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不断强调着“下不为例”四个字。但比起警告,那语气听起来更像是深深的无奈。

就这样,在一番冗长而无意义的抛接球之后,众人怀着庆幸与烦闷参半的心情忙活起来。

时间很快便转至第二天的凌晨。事件的汇报总算告一段落,送别了统治会的一行,柳淙独自走上夜晚的街道。

目的地是P2人工岛,至少有5公里以上的距离。柳淙并没有动用其他交通工具的打算,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显得不紧不慢。

想必他只是想在出远门之前亲自看一眼怀念的故乡而已吧。一边将风景镌刻于眼底,一边清理繁乱的思绪——哪怕是怀抱大志之人,内心也有着多愁善感的一面。

排除掉和Infrared的因缘,这次的事件大概可以追溯到次元管理局的“新技术开发计划”:通过研发无害的科技,让一般人也能在不同的次元间穿越。作为以跨世界执法为目的成立的组织,如果连最基础的移动都做不到的话那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结合迄今为止的法术技术以及霸龙王的援助,第一台次元跃迁引擎的试作品很快就被制造了出来。正当谁都认为人们很快就能驰骋在广阔的次元海上时,测试实验却诡异地失败了。

因为某种“干扰”的存在,引擎无论如何都没法正常工作——究其根源,那股干扰的波动竟是从柳淙身上扩散出来的。

精灵过于强大,曾经拥有过黄金瞳,和无之次元存在某种特殊的连接……能够想到的原因有很多,但无论哪样都只是单纯的猜想而已。到最后,身为核心人员的柳淙也只能被处以无限期的带薪休假,甚至一个搞不好就再也没法回到次元管理局。

换言之,这次回到马尔塞尤本来是一件让人笑不出来的意外……虽说柳淙自己倒乐得清闲就是了。

总算把心头的诸事都理顺了一通,抬首望去,安装有三片桨叶的风力机也从遮掩着的楼房间探出脑袋。

少年稍微加急了脚步。夜末的风因为潮气而愈显寒意。在那湿淋淋的冰冷唐突爆发,将整具身体都包裹其中之后,柳淙意识到,自己终于回到了P2人工岛。

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已经有人在这里等着他了。

“果然,会回到这个地方呢。”

以悲伤的表情望向这里的,是自己的恋人妮恩·斯卡拉。一头淡色的长发在仍未止息的海风中纷乱飘扬,在这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黎明之前,仍能够看见她那黄金色的双瞳中闪烁着湿润的光芒。

“唉……没想到还是暴露了。我还以为自己掩盖得挺好的。”

“再怎么说也是女朋友嘛。这点小动作,我还是能察觉到的。”

两人苦涩却不尴尬地相视一笑,而后肩并肩,像是散步一样在岛上转悠了起来。

“柳淙,又要离开了吗?”

提问的声音中带着细小的颤抖。若不是说话的人拼了命地掩盖,恐怕那份动摇会显得更加剧烈吧。

虽然感到良心有些刺痛,但柳淙仍旧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本以为回到这个场所才能让我下定决心,不过似乎光看到妮恩你就已经足够了。”

“还真是有够绝情的说法呢……柳淙,难道说我的存在会让你感到痛苦吗?”

对着似乎要自暴自弃起来的女朋友,柳淙否定了那个说法。

“才不是这样。”

脚步停下,两人面对面,隔着一层稀薄的黑暗而立。

“我在‘那个时候’听见了。无数哀鸣正回荡在没有尽头的次元之海上。那是人们发自内心渴求着爱,却又力有不及的悲叹。”

被『冥王的系谱(dis-Arstra Nagant)』击中而从世上消失,唯有细小的碎片仍然游离在次元间的夹缝。多亏如此,自己才清晰地听到了那些——

被束缚着的,被压迫着的,被伤害着的,被嘲笑着的悲鸣。只如游丝一般脆弱的声音,被自己的“存在”确实捕捉到了。

柳淙捉起少女的手,举到胸前。

“妮恩……你或许无法想象你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你是我的信标,亦是我的港湾。唯有你的身边才是我的归宿。”

紧握着的手强行挣脱了出去。但下一刻,柳淙感受到一股更加强而有力的温暖涌入怀中。

就算不用低头,也能知道这妮恩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柳淙到底在想什么……既然我对你而言是这么重要的话,那就不要放手,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啊!”

扭成了团的声音如同字面一般直接传达到了身体之中,热度里掺杂着并不规律的颤抖。柳淙一手环在妮恩的腰间,另一只手则轻抚起少女的脑袋。

“怎么可能放手啊,我们历经了那么多困难才终于走到一起。”

顺着发丝滑下的手温柔地抬起了妮恩的脸。被通红的眼眶所围绕的一双瞳孔,仍然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办法将那些悲鸣置之不顾。明明知道有人的幸福正在面临威胁却还是无动于衷,这对现在的我来说绝对做不到。”

双瞳,闪耀着。柳淙轻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亦缠绕着沧蓝的光辉。

“为了我所爱的人,为了所有被承诺的爱,我将诚挚守护。若是有人呼唤我,若是有‘爱’渴求‘力量’,我将伴随光芒(Spark)去往他的身边——哪怕路途是何其的遥远!”

决心无可动摇,意志同样刚韧。在立下的誓约(Oath)之中,蕴含着的不只是坚决,更有怒涛般的澎湃。

那即是在宣言,舍弃了安宁而选择了永无止境的斗争这回事。

——你和我一样,是注定只能在战斗中度过一生的人。

现在想来的话,Infrared(师傅)似乎也早就预言……不,或许应当说是提醒了自己。

尽管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抗拒,但并没有因此反悔的打算。

少年放下手,与恋人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柳淙,你还会回来吧?”

“啊啊,不过是稍微有点波澜壮阔的出差罢了。”

背后,一丝晨光划破天际。不知不觉之间,夜晚(Eve)已经迎来了终结。

攀起的朝阳逐渐吞没了柳淙的身姿。向着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妮恩急忙伸出手去。

“柳淙!!”

“小鸠就拜托你咯!”

与光芒擦肩而过。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原本存在于那里的人并不存在于那里。

“笨蛋……”

泪水向着虚空滴落。即便哭泣无法停止,仍有一股没有来由的笑意,让妮恩忍不住扬起嘴角。

太阳将迎面而来的风改写为金色。在那之中,舔舐着肌肤的冰冷已经荡然无存。

真是做梦一般的光景。

送别最后一丝春意,站在通往盛夏的大门之前,少女仿佛看见了美妙的幻象。

黄金色的蝴蝶振翅,在风中翱翔远去。而在它的后头,紧跟着另一道身影。

ende Wer she pridia Panloka lef Akasha ―― La Selah she kia quo neoles ciel
那是追逐蝴蝶的猫——它向着梦中的彼方奔去
« 上次编辑: 2019-10-11, 周五 18:03:29 由 天道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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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回帖 #34 于: 2019-10-11, 周五 21:20:10 »
Another Phase: In the name of A


伫立于『盛夏的庭院』之中,黄金王——在某些时空中亦被称为『蔷薇十字(Rosenkreuz)』的男人无言地叹了口气。

头顶的正上方高挂着白金色的太阳,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原野烘烤出清新的青草味。火辣辣的热度虽然让衣服下的皮肤蒙上一层细汗,但时常有卷过的阵风将燥热与零落的花瓣带往远方,所以总体来说还算得上舒适怡然。

无疑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景色。而创造出这副景色的人,显然也有着一颗比黄金更加美妙的心灵——每当想起这件事实,黄金王都忍不住地感到头疼。

结果,自己还是没能成功阻止柳淙的『觉醒』。

干涉了数多世界的命运,在次元间传播『残缺的超越之力(黄金瞳)』,通过让怀有可能性的人们满足于自己的愿望,封锁他们突破界限的『心意(sophit)』。从黄金王手中得到的力量越大,加注于身上的『桎梏』就越加牢固。

若是到了柳淙“当初”那个程度,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向着更高的境界迈进了吧。毕竟一旦成为了顶点,在那前方便不再有任何值得追求的事物。

但那『桎梏』被他自己舍弃了。即便不明真相,也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至高黄金瞳』,踏上超越自身(I)极限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或许是早该预料到的发展,只是黄金王自己还在死缠烂打罢了。

从懂事的那一刻起便处于无底的饥渴之中,渴求着爱的——『超越』的种子早就埋藏在柳淙的存在深处。后来才施加上去的『桎梏』虽然来自同为『超越者』的自己,但终究是存在界限的力量。以有限之力对抗超越无限的无限,这种想法本就十分可笑。

换言之,哪怕没有『冥王的系谱(dis-Arstra Nagant)』最后再推一把,柳淙也很快就会进入『超越』的境界。

真是个“混乱不堪”的世界(Akasha)啊。明明要是人心更加简单一些,『统治』就能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黄金王自嘲地笑了笑。投机取巧的想法确实偶尔会有,不过,真要变成那个情况的话恐怕自己也没有办法达到现在的地步。

这个『多元宇宙(Akasha)』,本就是在『超越』之中诞生的。

在最初的“虚无”之中,只有『起始的少女(Selah)』独自一人沉睡着。

既不寒冷,也不炎热。没有舒适,也没有痛苦。光与暗,美好与丑陋,邪恶与正义皆不存在。唯有深深的孤独笼罩着她,令少女(Selah)不愿苏醒。

然而,这种情况在某一刻唐突迎来了转机。就仿佛是做梦一般,『起始的少女(Selah)』听见了“某种呼唤”。

那呼声即是『心意』——在瑟拉菲诺(Selapheno)中被念作sophit,不满足于现状,为了追求什么而前进的意志。诞生于遥远未来的诸多生命的心声超越时空,抵达了原初的混沌。因此感受到『心意(sophit)』之美的少女(Selah)得以『觉醒』,为实现人们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迈向未来的世界,从自身的存在中分裂出三体『调音者』。

其一是,背生黑银之翼的巨龙。他将永无止境的『敌意』化作吐息,撕裂虚无,创造出崭新的可能性。

其一是,身披白玉之鳞的大蛇。她怀着深沉而宽厚的『慈祥』支撑起不稳定的时空,令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化作确切的实体。

其一是,头戴虹彩之冠的王者。虽然总笼罩在一副捉摸不清的神秘之下,但每当可能性遭受封锁之时,他定会出面将“不可能”予以『否定』。

于是乎,广袤无垠的次元海上诞生了诸多的世界。若将开口发出的第一个音称为『爱(A)』,那么少女(Selah)所期盼的这个蕴含着数不清的可能性的多元宇宙便是『爱(A)的证明(kasha)』。完成了『世界开辟』的『起始的少女(Selah)』与『调音者』们旋即失去踪迹,将未来留给尚且懵懂的生命自行去创造。

正如她们所期盼,正如她们梦见的那样,『多元宇宙(Akasha)』的孩子们全都是怀有『心意(sophit)』的存在。尽管既有善良又有邪恶,但所有人都在『心意(sophit)』的驱使之下突破自身的极限,向着更进一步的前方发起挑战。

在那之中,伴随着格外强大的意志跨越了“某条界线”的人们将获得质的『超越』。只要心中的渴求仍未断绝,自身的进化就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无论怎样的世界都可以到达,无论怎样的选择都会被允许,无论怎样的未来都能够开辟,就连二律背反也可以容纳或斩断——其存在本身就是可能性的象征。

『超越者(Exceeder)』、『超限者(Overdriver)』、『猫(Panloka)』、『位面行者(Planewalker)』……尽管称呼有各种各样,但它们所指向的本质都是相同的:为了只属于自己的目的(Oath),向着未知的彼方迈出脚步之人。

“『霸龙王』得到了人类的帮助,『正义(Rechtschaffene)』的魔神与崭新的『铳神(A Stranagant)』都已觉醒。在这之后,持有『创世的开场号(Kitab-Al-Azif)』与『终焉的再演曲(Dunkelheit)』二册魔典的少年也将到达『门(Azathoth)』前吗……”

会成为敌人的家伙越来越多,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黄金色的双瞳,闪耀着。以『统治』为目的(Oath)的男人翻动披风,转向了柳淙先前离开时相反的方向。

是时候改变做法了,动身吧。

心中的念头一动,黄金王的身姿消失在风中。

而后,失去了访客的『庭院』终于像是落幕的舞台一样,渐渐转暗,归复于与虚无别无二致的平静……
« 上次编辑: 2019-10-14, 周一 18:13:06 由 天道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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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无色战记:Summer's Eve
« 回帖 #35 于: 2019-10-14, 周一 09:06:57 »
Beyond Beyond the Phase: When the moonlight illuminates darkness


“哈……哈……哈……哈……”

不知那是何处的时空,怎样的国度。少年奔跑在夜晚的森林之中。

借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漏出的月光,偶尔能够看见他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新鲜的伤痕。乱糟糟的黑色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再加上从破破烂烂的衣物下渗出的血液——不难想象,他刚刚经历过一场艰辛的战斗。

地上,疾驰的黑影有两个。其一来自于少年本身,另一个则属于被少年牵着手,紧跟在他身后的某人。

说是某“人”,其实也并不贴切。那是有着少女身姿的“某种东西”。虽然大体上的形态与正值青春期的女孩一致,但她却长着人类所不可能拥有的犄角,摇晃在空中的那只手臂也肿胀成足足有半人大的丑陋钩爪。

倘若仔细观察,甚至还会发现“那生物”的瞳孔如山羊一般呈现出诡异的长方形。那副姿态就仿佛是将人类与某种怪物亵渎地融合在一起,亦或是本该为人的躯体遭受了污秽的侵蚀——无论哪一边,“少女”都已经是超出我们认知,并且不应该被知晓的某种存在。

少年似乎并没注意到这种异样……不,从样子上来看应当说是明明注意到了却完全没有所谓。紧握着非人之少女的手,他心无旁笃地穿梭在支配着林子的夜色里。

黑与白,影与光,交错重叠,时疏时密。没有规律的图案模糊了边缘向身后飞去,残留在二人踏过的土地上。这样的景色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或许是迎来了体力的极限,少年与怪物模样的少女渐渐减缓下脚步。

蹬踩地面的声音从稀稀拉拉过渡至彻底停止。接替了它的则是“呼哧呼哧”的,粗重却带有稚气的喘息。

少女先是下意识地轻抬起双臂,而后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收起爪子,只用仍保留有人类形体的那只手抚了少年剧烈起伏着的背部。

“哈……哈……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少年则以温柔的笑容回应同伴。

应该没问题了才对。都逃了这么久了,不管再怎么说,对方也不可能追上来——

正当他试图如是宽慰自己,好让胸口的不安平息下来时,脸上的微笑却突兀地凝固了。

那表情很快化作了彻底的惊慌——有什么人在这里。除去自己和少女以外,四周还传来了其他的脚步声。

而且还不止一个。

少年急忙将同伴拉至身后,但这行为毫无意义:注意到的时候,“那帮家伙”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上来。

是一帮光看着就知道十分不妙的群体——对于曾与他们打过交道的少年来说,这种感悟便更深了数层。

若要用一个字形容这群家伙的第一印象,那就是“黑”。脖子以上的部分被漆黑而圆润的头盔完全覆盖,统一规格的黑色战术背心之下,每个人都穿着样式相同的黑色制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所属,但来自同一组织这件事情毋庸置疑。

比起整齐划一到令人不适的外貌,最令人不安的其实是端持在他们手中的,漆黑的武器。

火器——枪支。包围者们无一例外用冲锋枪或突击步枪紧盯着位于圆圈中心的少年少女。倘若轻举妄动,不难想象他们将会立刻遭受子弹的洗礼。

“已包围目标与介入者X。请求下一步指示。”

“在保证存活的前提下确保目标……至于X,如果碍事的话杀掉也无妨。”

了解——在这么进行回复之后,解锁保险的坚硬的“咯啦”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真的是有够让人不安的对话。

少年感到头皮发麻。在被十几……不,搞不好是几十把枪对准的情况下,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够杀出重围,把少女带往安全的地方?

比起刚刚被宣判了死刑的自己,他似乎更在意背后的少女的模样。

明明甚至无法算是同一种生物,却还是如此关心着对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说为什么的话——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要考虑突破的问题。

少年在心中悄悄演练起接下来的行动:冲上前去把面前那个家伙手里的枪夺下来。如果运气好,自己在那之前没被打死的话,兴许或许也许就能够放倒几个混蛋,在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

真是无谋得惹人发笑的计划。

自己只是从未接受过相关训练的一般人。面对素质不亚于正规士兵的战斗人员,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做到那个地步吗?

不敢去想……如果去想了,就会不敢去做。

没错,只有上了!

微微弓起背来,少年紧盯着正前方直指着自己的枪口。

默数三二一,在内心的倒计时化为零的瞬间,冲上前去——

“你们在看哪里?”

听见了这样的话语。于是,动作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那绝不是十分大的音量,倒不如说就仿佛只有自言自语的程度。即便如此,不管是少年少女,还是黑衣的战斗人员们都觉得那嗓音颇显嘹亮。

那或许是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也说不定。

明月被什么东西所覆盖。反射性地抬头望去,在正上方存在着一个人影。

——当月光照亮黑暗之时,传说将飞翔于天空。

——宛若虚幻缥缈的堕天使,“他”以美丽的姿态翩翩降临。

——银色之鸟起舞,将沧蓝的宇宙重重划破。

——举止优雅,姿态轩昂。那正是,神圣的裁决。

下个瞬间,流过的云遮挡住了天上的光芒,夜晚顿时转为一片黑暗。只听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包围的正中。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那个方向——开火!

十字形的光焰间断地照亮四下的场面,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射击的火舌竟是从圆心向外放射。

每一次枪声响起,每一次火光点明,都能窥见一袭白影将双臂弯曲往奇怪的方向。尽管姿势有着宛若机械的生硬,但无论何时,白影的双手都指向至少一名敌人。从黑衣的战斗人员们看来,那就仿佛是死神(Thanatos)在向自己递来请柬。

砰砰砰砰砰砰——良久过后,场上只剩下躯体倾倒的动静。短暂的黑暗随着云朵的流逝而被驱散,待大地重返光明之时,四周的黑衣人都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身姿站在了少年与少女的边上。

纯白的手套,纯白的长裤,纯白的皮鞋……以及最独具一格的,去除了防雨片,同时改短了下摆的教士服。其颜色果然亦是纯白。

在真银的明月之下,从头到脚包裹着的纯白色衣装仿佛在闪闪发亮。然而那人的头发却与即将迎来黎明的天空同色,双瞳则如不见边际的大海般深沉。

他究竟是敌人,还是说——

少年像是要阻拦眼前的不速之客似地扬起手臂,稍微退后了一步,背抵在了少女的身体上。

“不错的心意……但是力量还太弱了。”

那人将迎向他的敌意尽数接纳,毫不在意地如是开口。这时,少年才发现对方的声音竟尚未完全摆脱稚嫩,体格亦算不上高大。

换句话来说,他就算不是和自己同龄,也绝不会年长多少。

他到底是什么人?

“去变强吧。去锻炼自己,获得足够守护自身与所爱之人的力量。”

“所,所爱之人什么的——”

下意识地想要掩盖一些什么,不过,对面那名少年将自己的话语盖了过去。

“现在这里有一堆武器,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还有那边的少女。”

存在唐突地被人提及,拥有怪物形体的少女紧张地僵直在少年背后。

“你也不能一直理所当然地受人保护,必须要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才行。”

“等一等,这和娜萨利没关系吧!”

“娜萨利(Nazarie)吗?不错的名字。”

少年露出了咬破苦胆的表情。

糟糕,一不小心把名字暴露了出去。

“但你讲错了一点:这当然和她有关。毕竟,‘爱’可是彼此的事情啊。”

“你这家伙——”

明明自己这边的情况危急的要死,他却在优哉游哉地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嘴上说着爱啊爱啊什么的,你又到底懂些什么!

被对方自说自话(My pace)的态度激怒的少年挥出的拳头划破虚空。

被躲开了?不对,他明明一动都没有动。

是自己没有打到——或者说,对面那家伙从一开始就站在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到的位置。

不知怎的,少年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而且他认为这不一定是错误答案。

即便是自己的敌意暴露无遗,眼前的男性——另一名少年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动摇。那一定是因为,他有着与这态度相符的绝对的实力。

虽然很不甘心……但正如他所说,自己确实必须变得强大。

锻炼自己,获得更强的力量——至少要足够守护自身与娜萨利才行!

“从这里往西大概1000公里。到达那个地方的话大概暂时就不会有事了。”

1000公里,就算是一刻不停地走,也要花上超过10天时间的距离。

“那里究竟有什么?”

“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没有回答的打算,就好像不喜欢打乱自己的步调一般。

“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只要选择和谁互相扶持着继续向前迈进,就必须要做好超越一切障碍的觉悟。”

如同警戒的猛兽那样弓着背,从略低的位置仰望白衣少年的脸。对方向自己露出微笑。

从笑容里感觉不到嘲讽的味道。不仅温柔似水,而且充满了波涛般汹涌的决意。

“相信羁绊,相信蕴含在内心的力量,怀抱着勇气与尊严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挣扎。但如果这样还是不够的话——”

如果做到那个地步,还是不够的话?

“向着冻结(绝望)的天空祈祷吧——”

微笑的少年轻握拢手,只竖起一根食指,指向被夜色笼罩的天空——

我定会伴随着光芒(Spark)来到你的身边。

回过神来,自己正望着清亮的月光。除去不得不守护的少女之外,四下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刚才那些只是幻觉吗?用目光征求了娜萨利的意见: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真是遇上了不得了的怪事。

嘟嚷着这样的话。与此同时,右臂被柔软的温度包裹住了。转头望去,拥有怪物形体的半神少女正环抱着自己的手。

从她口中发出了奇妙的颤音,仿佛是有两个人以微妙的时间间隔诉说着同样的话语。

“优马(Yuma),该怎么做?”

“……说的也是啊。”

被称为“优马”的少年挠了挠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问题来了,要相信那个穿白衣的家伙吗?

“总之以向西1000公里为目标前进吧,反正本来就是在往那个方向跑。”

向西1000公里,如果实际考虑的话,抵达那里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情。

不知道在路上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和娜萨利,也没有到了目的地就能够安心的保证。

不得不活在提心吊胆的每一天中……但那又何妨?

“事先说好,这可不是因为相信刚才那个混蛋的话!”

娜萨利歪了歪长着犄角的脑袋,有着丝质光泽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所以说!这是我自己想往那边走才走的啦!没有怨言吧!在这之前我们先赶紧收集一些能用的武器!”

没错,这是优马自己的决定。

不能将选择人生的权利交给别人。如果打算怀抱尊严活下去,这就是最低限度的准则。

少女先是摇头,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立刻点点脑袋。不过两人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她的犄角在低头时戳到了少年的脸——

“好痛!”

“啊!对不起,优马!”

明明才刚从死地脱险,气氛却唐突地一派轻松。

那究竟是因为眼下的情形过于可笑,还是说,不得不归功于内心的迷茫被一扫而空呢?

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因为就在此刻此地——

Sophit ele, ende xeo tes elmei xel cela getie syuda
心意萌芽,夜与繁星祝福小小的誓言
« 上次编辑: 2019-10-14, 周一 11:01:24 由 天道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