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yond Beyond the Phase: When the moonlight illuminates darkness“哈……哈……哈……哈……”
不知那是何处的时空,怎样的国度。少年奔跑在夜晚的森林之中。
借着从树叶的缝隙间漏出的月光,偶尔能够看见他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新鲜的伤痕。乱糟糟的黑色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再加上从破破烂烂的衣物下渗出的血液——不难想象,他刚刚经历过一场艰辛的战斗。
地上,疾驰的黑影有两个。其一来自于少年本身,另一个则属于被少年牵着手,紧跟在他身后的某人。
说是某“人”,其实也并不贴切。那是有着少女身姿的“某种东西”。虽然大体上的形态与正值青春期的女孩一致,但她却长着人类所不可能拥有的犄角,摇晃在空中的那只手臂也肿胀成足足有半人大的丑陋钩爪。
倘若仔细观察,甚至还会发现“那生物”的瞳孔如山羊一般呈现出诡异的长方形。那副姿态就仿佛是将人类与某种怪物亵渎地融合在一起,亦或是本该为人的躯体遭受了污秽的侵蚀——无论哪一边,“少女”都已经是超出我们认知,并且不应该被知晓的某种存在。
少年似乎并没注意到这种异样……不,从样子上来看应当说是明明注意到了却完全没有所谓。紧握着非人之少女的手,他心无旁笃地穿梭在支配着林子的夜色里。
黑与白,影与光,交错重叠,时疏时密。没有规律的图案模糊了边缘向身后飞去,残留在二人踏过的土地上。这样的景色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或许是迎来了体力的极限,少年与怪物模样的少女渐渐减缓下脚步。
蹬踩地面的声音从稀稀拉拉过渡至彻底停止。接替了它的则是“呼哧呼哧”的,粗重却带有稚气的喘息。
少女先是下意识地轻抬起双臂,而后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收起爪子,只用仍保留有人类形体的那只手抚了少年剧烈起伏着的背部。
“哈……哈……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少年则以温柔的笑容回应同伴。
应该没问题了才对。都逃了这么久了,不管再怎么说,对方也不可能追上来——
正当他试图如是宽慰自己,好让胸口的不安平息下来时,脸上的微笑却突兀地凝固了。
那表情很快化作了彻底的惊慌——有什么人在这里。除去自己和少女以外,四周还传来了其他的脚步声。
而且还不止一个。
少年急忙将同伴拉至身后,但这行为毫无意义:注意到的时候,“那帮家伙”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上来。
是一帮光看着就知道十分不妙的群体——对于曾与他们打过交道的少年来说,这种感悟便更深了数层。
若要用一个字形容这群家伙的第一印象,那就是“黑”。脖子以上的部分被漆黑而圆润的头盔完全覆盖,统一规格的黑色战术背心之下,每个人都穿着样式相同的黑色制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所属,但来自同一组织这件事情毋庸置疑。
比起整齐划一到令人不适的外貌,最令人不安的其实是端持在他们手中的,漆黑的武器。
火器——枪支。包围者们无一例外用冲锋枪或突击步枪紧盯着位于圆圈中心的少年少女。倘若轻举妄动,不难想象他们将会立刻遭受子弹的洗礼。
“已包围目标与介入者X。请求下一步指示。”
“在保证存活的前提下确保目标……至于X,如果碍事的话杀掉也无妨。”
了解——在这么进行回复之后,解锁保险的坚硬的“咯啦”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真的是有够让人不安的对话。
少年感到头皮发麻。在被十几……不,搞不好是几十把枪对准的情况下,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够杀出重围,把少女带往安全的地方?
比起刚刚被宣判了死刑的自己,他似乎更在意背后的少女的模样。
明明甚至无法算是同一种生物,却还是如此关心着对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要说为什么的话——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要考虑突破的问题。
少年在心中悄悄演练起接下来的行动:冲上前去把面前那个家伙手里的枪夺下来。如果运气好,自己在那之前没被打死的话,兴许或许也许就能够放倒几个混蛋,在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
真是无谋得惹人发笑的计划。
自己只是从未接受过相关训练的一般人。面对素质不亚于正规士兵的战斗人员,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做到那个地步吗?
不敢去想……如果去想了,就会不敢去做。
没错,只有上了!
微微弓起背来,少年紧盯着正前方直指着自己的枪口。
默数三二一,在内心的倒计时化为零的瞬间,冲上前去——
“你们在看哪里?”
听见了这样的话语。于是,动作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那绝不是十分大的音量,倒不如说就仿佛只有自言自语的程度。即便如此,不管是少年少女,还是黑衣的战斗人员们都觉得那嗓音颇显嘹亮。
那或许是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也说不定。
明月被什么东西所覆盖。反射性地抬头望去,在正上方存在着一个人影。
——当月光照亮黑暗之时,传说将飞翔于天空。
——宛若虚幻缥缈的堕天使,“他”以美丽的姿态翩翩降临。
——银色之鸟起舞,将沧蓝的宇宙重重划破。
——举止优雅,姿态轩昂。那正是,神圣的裁决。
下个瞬间,流过的云遮挡住了天上的光芒,夜晚顿时转为一片黑暗。只听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包围的正中。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那个方向——开火!
十字形的光焰间断地照亮四下的场面,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射击的火舌竟是从圆心向外放射。
每一次枪声响起,每一次火光点明,都能窥见一袭白影将双臂弯曲往奇怪的方向。尽管姿势有着宛若机械的生硬,但无论何时,白影的双手都指向至少一名敌人。从黑衣的战斗人员们看来,那就仿佛是死神(Thanatos)在向自己递来请柬。
砰砰砰砰砰砰——良久过后,场上只剩下躯体倾倒的动静。短暂的黑暗随着云朵的流逝而被驱散,待大地重返光明之时,四周的黑衣人都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身姿站在了少年与少女的边上。
纯白的手套,纯白的长裤,纯白的皮鞋……以及最独具一格的,去除了防雨片,同时改短了下摆的教士服。其颜色果然亦是纯白。
在真银的明月之下,从头到脚包裹着的纯白色衣装仿佛在闪闪发亮。然而那人的头发却与即将迎来黎明的天空同色,双瞳则如不见边际的大海般深沉。
他究竟是敌人,还是说——
少年像是要阻拦眼前的不速之客似地扬起手臂,稍微退后了一步,背抵在了少女的身体上。
“不错的心意……但是力量还太弱了。”
那人将迎向他的敌意尽数接纳,毫不在意地如是开口。这时,少年才发现对方的声音竟尚未完全摆脱稚嫩,体格亦算不上高大。
换句话来说,他就算不是和自己同龄,也绝不会年长多少。
他到底是什么人?
“去变强吧。去锻炼自己,获得足够守护自身与所爱之人的力量。”
“所,所爱之人什么的——”
下意识地想要掩盖一些什么,不过,对面那名少年将自己的话语盖了过去。
“现在这里有一堆武器,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还有那边的少女。”
存在唐突地被人提及,拥有怪物形体的少女紧张地僵直在少年背后。
“你也不能一直理所当然地受人保护,必须要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才行。”
“等一等,这和娜萨利没关系吧!”
“娜萨利(Nazarie)吗?不错的名字。”
少年露出了咬破苦胆的表情。
糟糕,一不小心把名字暴露了出去。
“但你讲错了一点:这当然和她有关。毕竟,‘爱’可是彼此的事情啊。”
“你这家伙——”
明明自己这边的情况危急的要死,他却在优哉游哉地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嘴上说着爱啊爱啊什么的,你又到底懂些什么!
被对方自说自话(My pace)的态度激怒的少年挥出的拳头划破虚空。
被躲开了?不对,他明明一动都没有动。
是自己没有打到——或者说,对面那家伙从一开始就站在了自己无论如何都打不到的位置。
不知怎的,少年产生了这样的感觉。而且他认为这不一定是错误答案。
即便是自己的敌意暴露无遗,眼前的男性——另一名少年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动摇。那一定是因为,他有着与这态度相符的绝对的实力。
虽然很不甘心……但正如他所说,自己确实必须变得强大。
锻炼自己,获得更强的力量——至少要足够守护自身与娜萨利才行!
“从这里往西大概1000公里。到达那个地方的话大概暂时就不会有事了。”
1000公里,就算是一刻不停地走,也要花上超过10天时间的距离。
“那里究竟有什么?”
“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没有回答的打算,就好像不喜欢打乱自己的步调一般。
“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只要选择和谁互相扶持着继续向前迈进,就必须要做好超越一切障碍的觉悟。”
如同警戒的猛兽那样弓着背,从略低的位置仰望白衣少年的脸。对方向自己露出微笑。
从笑容里感觉不到嘲讽的味道。不仅温柔似水,而且充满了波涛般汹涌的决意。
“相信羁绊,相信蕴含在内心的力量,怀抱着勇气与尊严活下去,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挣扎。但如果这样还是不够的话——”
如果做到那个地步,还是不够的话?
“向着冻结(绝望)的天空祈祷吧——”
微笑的少年轻握拢手,只竖起一根食指,指向被夜色笼罩的天空——
我定会伴随着光芒(Spark)来到你的身边。
回过神来,自己正望着清亮的月光。除去不得不守护的少女之外,四下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刚才那些只是幻觉吗?用目光征求了娜萨利的意见: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真是遇上了不得了的怪事。
嘟嚷着这样的话。与此同时,右臂被柔软的温度包裹住了。转头望去,拥有怪物形体的半神少女正环抱着自己的手。
从她口中发出了奇妙的颤音,仿佛是有两个人以微妙的时间间隔诉说着同样的话语。
“优马(Yuma),该怎么做?”
“……说的也是啊。”
被称为“优马”的少年挠了挠被汗水打湿的碎发。
问题来了,要相信那个穿白衣的家伙吗?
“总之以向西1000公里为目标前进吧,反正本来就是在往那个方向跑。”
向西1000公里,如果实际考虑的话,抵达那里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情。
不知道在路上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和娜萨利,也没有到了目的地就能够安心的保证。
不得不活在提心吊胆的每一天中……但那又何妨?
“事先说好,这可不是因为相信刚才那个混蛋的话!”
娜萨利歪了歪长着犄角的脑袋,有着丝质光泽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
“所以说!这是我自己想往那边走才走的啦!没有怨言吧!在这之前我们先赶紧收集一些能用的武器!”
没错,这是优马自己的决定。
不能将选择人生的权利交给别人。如果打算怀抱尊严活下去,这就是最低限度的准则。
少女先是摇头,而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立刻点点脑袋。不过两人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她的犄角在低头时戳到了少年的脸——
“好痛!”
“啊!对不起,优马!”
明明才刚从死地脱险,气氛却唐突地一派轻松。
那究竟是因为眼下的情形过于可笑,还是说,不得不归功于内心的迷茫被一扫而空呢?
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因为就在此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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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萌芽,夜与繁星祝福小小的誓言